霍祁傲竟然真的在这里。
他真的住在这里。
乔绵绵再也忍不住在车前蹲下身来，双手牢牢地捂住自己的脸，身体抖得不能自已……
霍子仪不会想到，昔日养尊处优的霍祁傲会选择这么肮脏的地方居住，所以她查不到。
而她搬离以后更不选择回来，他知道，她对这里没有什么感情，他什么都知道。
自然，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他。
乔绵绵望着前面的危楼，看着里边亮起的灯光，他会住在哪一间？
蓦地，她的视线投向自己曾住的小房子。
有一格窗，亮着白炽的光。
终是再也忍不住，她低低地喊起来，痛楚不堪，眼泪夺眶而出。
……
霍祁傲一进门就听到孩子的哭声，他抬眸看去，小霍臣坐在猫窝旁边，小脸上有一处红，被撞到了。
毛色雪白的猫彷徨地趴在那里，站起来无措地将自己的猫粮盘子往小主人面前推了推。
“呜……”
小霍臣呜咽着，大大的眼睛里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霍祁傲走过去，单手将他抱起，大掌往他的脸上抹了一下。
小霍臣很快停住哭泣，乖巧地看着他，不一会又天真地笑起来，白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
“砰。”
一阵清脆的盆碗落地声传来，清晰刺耳。
霍祁傲拧眉，隔壁传来酒鬼醉气醺醺的大吼声，“吵吵吵！每天不是孩子哭就是摔东西，是不是你爸死了这么热闹啊？草！”
旧小区的隔音很差。
霍祁傲罔若置闻地走进小小的厨房，白若兰跪在地上捡着碗的碎片，满是油腻的锅子掉在一旁，里边是煮坏的菜。
见他回来，白若兰抬眸看过去，不安极了，“我想做顿饭给你吃。”
可她哪会这些。
她什么都不会。
“你抱孩子。”
霍祁傲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道，高大的身形几乎顶到门顶。
“……好。”
白若兰只能站起来洗了洗手，上前将小霍臣抱过去。
霍祁傲卷起袖子，上前低下身将碗片扔进垃圾筒里，把锅子捡起来倒掉焦黑的菜，放进洗水池中开始涮洗锅子。
白若兰站在那里，看着他手上沾到的油腻，难受得像被人狠狠砍了几刀。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
最叫她害怕的还不是住在这么肮脏可怕的地方，过着近乎贫穷一般的生活，她最恐惧的是自从离开庄园，霍祁傲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照顾她们的生活，话说的越来越少，等做完所有的事，他便躺在床上睡觉，起来再做家务、照顾她们。
如此循环。
不管小霍臣如何讨好地冲他笑，想跟他玩，他都没有表情。
霍祁傲照着手机上的菜谱简单做了几道菜，端出来搁到桌上，然后将小霍臣抱进餐椅中喂辅食。
小霍臣大口大口地吃着，不一会儿便困了，直接倒在餐椅上睡着，小小的嘴巴上还沾着口水。
霍祁傲替他擦了擦脸，抱他去小床上。
回来时，白若兰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等着他，还没有动筷，霍祁傲头也不回地转身。
“你不吃晚饭了吗？”白若兰叫住他，声音柔弱苍白，“今天是中秋。”
霍祁傲像是没听到一样，径自走向床，靠着床头坐下来，闭上眼睛。
这里的灯不能调节，白得刺眼，就这么落在他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
白若兰哪里还有胃口，她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祁傲，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当初怎么都不会动邪念。”
现在，等于是她一手将儿子推进地狱。
“……”
霍祁傲沉默地靠在那里，眉头微微一蹙，似是不耐烦听到她的话。
“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根本不该为我偿罪。”白若兰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说道，“你还年轻，你不能一蹶不振，你不能一辈子都耗在这种地方。”
“……”
霍祁傲抽回自己的手，随意地搭在身前。
“你别这样好不好？”白若兰的声音多了一丝泣意，她强忍着问道，“你想要怎样和母亲说行不行？不管如何，我都会为你办到。”
“……”
霍祁傲依旧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还想着绵绵？我知道你放不下她，我去找她，求也将她求回来。”白若兰看不下去他这死气沉沉的样子，说着就要站起来。
霍祁傲忽然睁开眼看向她，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轻飘飘的，“我想怎样都可以？”
“当然。”现在就是让她跪着去求乔绵绵，她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我想死，行不行？”他语气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
白若兰的脸上一片煞白，惊惧地盯着他，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剩眼泪往下落。
霍祁傲在床上翻过身，背对着她，头枕在臂下，一双眸中似死水般寂静。
白若兰悔不当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祁傲，我真的知道错了。”
“……”
霍祁傲沉默，闭上眼不再理她。
白若兰坐在灯下，低声地啜泣着，为这个压抑的房子里更添一抹喘不过气的窒息。
……
凌晨三点，天还没有亮，窗外是一片漆黑。
霍祁傲从床上坐起来，换了一件衬衫，越过小霍臣睡得正香的小床，将房子收拾一下，面无表情地拎起垃圾袋往外走去。
他的作息和普通人的作息时间错过，避免被认出来的风险。
霍祁傲伸手拉开门，凌晨三点的风带着刮骨的凉意扑面而来，冷得他各种骨关节又开始叫嚣疼痛，他连眉也没蹙一下，径自往外走去。
脚上踢到什么。
他低眸，借着檐下微弱的灯光看去，一个纤细的身影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如墨的长发泄了一肩，遮住小半脸，另外半张正枕在膝盖上睡得香甜，浅浅的黛眉，长睫轻覆刷下阴影。
霍祁傲的瞳孔猛地紧缩。
似是这才反应过来，乔绵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吃力地仰起头看向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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