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山以为又是孙元茂的电话，一看来电，不是孙元茂的电话，是张秋燕的手机号。
陈常山愣愣，本能看眼电脑屏上刚写完的申请报告，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铃声还在继续。
陈常山接起话筒，还未开口，即听到张秋燕的声音，“是陈县长吗？”
陈常山应声是，“张局有事？”
张秋燕道，“有点事，能见面谈吗，我现在在田海。”
“你在田海？”陈常山微微一愣。
张秋燕应声对，“我来县局处理一些工作，刚处理完，明天回市里。
我听说田海现在为了万悦城的事，县府的领导班子闹得不可开交。
这个项目，我也是参与者之一，陈县长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陈常山道，“想，在哪见？”
张秋燕道，“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就在工作场所谈吧，我现在在县局马局长办公室，陈县长愿意屈尊过来吗？”
说完，张秋燕一笑。
陈常山也笑笑，“我把手里剩余工作处理完，马上过去。”
“我等着陈县长。”张秋燕笑着挂掉电话。
陈常山把话筒轻轻放下，回味一遍刚才张秋燕的话，工作上的事工作场所谈。
张秋燕，在避嫌上你可真有一套。
陈常山将申请报告打印出来装好，又给丁雨薇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自己晚回去，顺便问了一下丁长远的情况。
丁雨薇回应，丁长远今天从单位回来，状态挺好，丫丫还是他接的。
岳母冯娟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陈常山又叮咛几句，通完话，陈常山即出了办公室，下楼驱车赶往县招商局。
很快，车到了县招商局院门外，夕阳照在楼面上，陈常山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院门开了，陈常山才从恍惚中缓过来，车进了院中，刚停下，马达即快步从楼里迎出来，“陈县长辛苦了。”
陈常山下车和马达握住手。
五六年的时光过去，马达明显老了，也到了即将退休的年龄，县里已经在考虑新的局长人选。
这五六年，马达虽然没有干出什么大成绩，但一直是兢兢业业，没犯什么错误，能在正科的位置上退休，也满足了他的心愿。
所以当初那些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彼此见面，只感觉亲切。
“马局，我回招商局就像回了自己家，你在办公室等我就行，不用亲自下来。”
马达笑应，“陈县长把招商局当自己家那没错，我也把陈县长当家人。
我这不是迎接领导，是欢迎家人回家。”
招商局局长别的本事可以没有，但必须有一张好嘴，当了局长五六年，马达也越来越会说。
两人都笑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楼，到了局长办公室外，推开门，张秋燕刚放下电话，起身笑道，“陈县长来了，不好意思，我刚接了个市里的电话，没下去迎接陈县长。”
陈常山笑道，“张局客气了，我已经和马局说了，我是家人回家，没那么多礼节。
对吧，马局。”
马达笑应对，请陈常山到了桌前坐下，马达又给陈常山沏上茶，正要离开。
张秋燕问，“马局，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马达一愣，“没有。”
“那就坐下一起谈谈吧。你是招商局局长，万悦城的项目也与你有关。”张秋燕道。
马达顿顿，在陈常山旁边坐下。
张秋燕看看两人，“下班时间，还让陈县长专程跑来一趟，真是辛苦陈县长了。
也辛苦马局了。
但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市里，万悦城的事又确实已影响到了田海，所以我只能占用二位的下班时间，把我对万悦城想法说一说。
希望对田海下一步决策有帮助。”
陈常山和马达互看眼，陈常山道，“张局，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和马局早想听听市局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局来的正是时候。”
马达也应声是。
张秋燕一笑，“那就好，我先问二位一个问题，你们同意田海与青云联合申请万悦城落地青云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同意。
马达立刻附和，“我和陈县长的想法一样，不同意。”
陈常山拿出李通写的那份报告，递向张秋燕，“这是我们不同意的理由。”
张秋燕接过报告翻翻，“这份报告我看过，写得非常好。一定是陈县长的手笔吧？”
四目相对，陈常山没否认，是。
张秋燕又一笑，轻轻把报告放下，“这份报告不仅我看过，常局长和市里一些领导也看过。
如果按这份报告所写，万悦城一旦落地青云，对田海确实冲击很大，你们不同意联合申请，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张秋燕话锋一转，从桌边又拿起一份报告，“昨天市里又接到另外一份报告，也是你们田海传到市领导面前的。
具体是谁传的，我不知道。
但两份报告，观点完全相反，这份报告写的内容，我不说二位肯定也能想到。”
马达脱口而出，“万悦城落地青云，对田海完全有利。”
张秋燕点点头，“不仅这些，报告里还提到，县里某些人反对联合申请，就是小农思维，山头主义作祟，如果任凭这种思维存在，并蔓延下去，会影响全市的经济发展。”
话音一落，马达先急，起身道，“张局，这不是乱扣帽子吗，保护自己区县的利益有什么错？
难道非要砸自己的锅，让别家吃饱才是对的？
招商引资没错，互通互助也没错，但不能这样搞。
张局，你也是从田海出去的，你应该了解田海的实际情况，联合申请对田海只能是有弊无利，如果一定说有利，那就是满足了某些人巴结上边的目的。”
马达一指屋顶。
张秋燕忙道，“马局，咱们就事论事，无凭无据，特别针对个人的话不能乱说。”
马达哼声，“我都是快退休的人了，以前为了一官半职，假话真话都讲过。
现在是倒计时，无欲无求，假话不必说了，说就说些实话，否则我就不说。”
马达一摆手，重新坐下。
陈常山和张秋燕互看眼，心中都想，人真是会变的，都说很多圈中人在退休后，或者临近退休前，没有羁绊，就会露出真性情。
马达就是如此。
张秋燕已经爆出一个雷，下边她肯定还有雷，是什么？陈常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