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如龙，你还记得三十年前那场大雪夜的约定吗！！”
大齐宫城守备官齐阳声嘶力竭地呐喊！
申如龙眼神狠厉，眸光深处一层层雾光流动，似有波动。
三十年前，一场大雪夜中。
尚且年轻的申如龙与齐正道，并肩站在大齐洛水之边。
彼时的申如龙已是战功赫赫，封无可封，位列君上之下第一人，跋扈无数，军中亲信如林茂盛，已经隐隐有了超越齐正道的姿态。
齐正道问申如龙，假如自己某日不幸存在，还请申如龙站出来为大齐支持局势，必要时可接任大齐君上之位。
那时候的齐正道，正如其名，一身正气如龙缠绕，出身尊贵古族，开创大齐，功绩伟岸，被无数人敬仰，自身也有着极为强大的气场。
出身普通家庭的申如龙知道自己一路走来有多艰难，也知彼时的齐正道有多权势滔天和自信强大，便拒绝说，自己和申家子弟一生将遵从齐正道，就算真到大齐危难之时，他也会极力支持齐正道的儿子上任，并以身边的洛水为证，发出此等毒誓，当时被人们津津乐道，称为洛水之誓。
自此之后，齐正道放下了对申如龙的忌惮之心，也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只要自己还活着，申如龙就绝无可能存有二心。
申如龙也彻底爬到了新高度，成为齐正道的真正心腹，大齐国的最终底牌。
“那场大雪夜之后，我兄长对你有多好，你是再清楚不过！”齐阳指着申如龙的鼻子，破口大骂。
“第三年，你要修建寝室，我兄长耗费巨资，亲手为你设计，为你修缮，为你招揽他国工匠！”
“第五年，你要纳妾，我兄长把自己亲妹妹嫁给你，如此说来，你都算是我齐阳的妹夫！如今却逼宫朝我露出剑刃！”
“要钱给你钱，要权给你权，试问这大齐国，还有什么是你申如龙不能得到的！难道就只有那个位置，才是你真正心动的？”
“申如龙！你辜负齐家，你辜负大齐！今日你若要进这宫城，就从我齐阳尸体上踏过去，妹夫.....呵呵你可真是我和我兄长的好妹夫啊！！”
齐阳解开衣袍，扔掉内甲和兵刃，摊开双手，睁大双眼，血丝密布的眼球死死盯着申如龙。
“倒也....算个人物。”
在短暂的寂静后，申如龙向前走去，手中刀刃闪过一道白光，便见齐阳猛然伸手捂住咽喉，嘴里发出沙沙的声音，滚滚鲜血争先恐后从他手指缝里涌出。
轰！越过齐阳的尸体，申如龙眸光深沉而平静地跨进宫城大门。
密密麻麻的红衣武者也不再犹豫，如潮水般杀入宫城，见人杀人，见物毁物，霎那间大齐宫城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与混乱之音。
跨过数年卧薪岁月，蹚过浑浊往事，一步步走向那金光灿烂的王座，老谋深算的申如龙，呼吸也是不可控制地急促炙热起来。
“恭请父亲上座！”
申如龙的儿子，申常威大声喊道。
无数红衣武者，浑身带血，从殿外到室内，齐刷刷半跪在地。
“恭请先生上座！”
“恭请先生上座！”
“恭请先生上座！”
申如龙缓缓坐在了那张金色王座之上。
这一刻起，大齐潜伏多年的狂风终于呼啸而起，席卷天地。
“立刻收拢宫城所有组织和部门，收编军队的指挥权，通知我们按插在前线部队的将领集齐调转方向，拱卫宫城。”
申如龙立刻下达一系列命令。
而与此同时，青瓷市被擒的大齐王齐正道。
已经满心灰暗，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自己最后的底牌，也就是申如龙。
他幻想着在这国家危难之际，申如龙能够打破顶级武者之间的心照不宣，愤然出手，拯救自己与大齐于水火之中。
然而等来等去，却只等到这个可笑的答案。
更为可笑的是，这份答案还是萧若鱼送来的。
唰！萧若鱼随后甩出一张情报。
“看吧，你的大齐，彻底完了。”
写满文字的情报随着战火余后的微风，在齐正道面前缓缓飘落。
齐正道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渐渐密集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刺向他的心脏。
齐正道呼吸急促，痛苦地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齐正道，从辈分讲，我该喊你一声叔。”萧若鱼坐在断壁残垣上，咬着刚刚烤熟的鹿肉，漫不经心却带着几分讥讽地说：“到底谁是真正的忘恩负义之人，是人是鬼分不清，一把年纪，齐叔倒是活到哪里去了。”
齐正道没有对萧若鱼发怒，只是神色无比痛苦地低声说：“可是最开始，申如龙是好的.....”
“这世界永远不缺狼子野心之人，苗洪十年了，对待齐婉如初，大理国十年内从微弱到中坚，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齐婉身死的那一晚，那么多蹊跷，你却视若无睹，满心只知道苗洪害死齐婉，你老了。”萧若鱼回眸扫了眼颓然的齐正道：“就像这次，数万守军，守不住一个青瓷市，挡不住八千骑兵一样，齐叔，你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驰骋天下，立国大齐的那个战神齐正道了。”
齐正道深深低下头，咬紧牙关，满脸不甘。
或许真的是，安逸的生活磨灭了昔日的雄心与城府。
他猛然抬起头，眼睛血红道：“萧家女儿！”
“我不求你能放过我，我也不求任何东西，我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回宫城杀了申如龙，随后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任杀任剐，我都行！只这一件事，算叔叔求你了，可以吗？”
寒风呼啸，萧若鱼久久没有回答。
噗通一声！齐正道居然跪下，咬牙看着萧若鱼的背影。
萧若鱼回眸，望着满脸哀求的齐正道，并没有点头答应，而是缓缓开口道：“抱歉，我不能放你去宫城，否则我与你的这场战没有意义。”
齐正道脸色绝望灰暗下来。
“但是，我可替你去征讨申如龙。”
萧若鱼站起身，戴上战甲和头盔，提起大雪银枪。
“多......谢！”齐正道缓缓弯下腰，一滴浊泪悄然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