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灯火稀疏至极，低矮的建筑破败陈旧，从高处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座地级市。
车队下了山，顺着国道进入了这常年云遮雾绕的山中城市。
正赶上下班时间，狭窄又拥挤的街道，让车速再次慢了下来。
透过窗口可以看到，街道上尽是披着雨衣骑着自行车的行人，路上罕见汽车。
时而有冒着黑烟的摩托和三蹦子，嘟嘟叫着疾驰而过渐起污水，惹得路人一阵当地方言的怒骂。
第一印象就是，这小城还不如青石镇繁华。
张震嘱咐了车队，尽量注意点别惹众怒。
按理说在街上走不远应该就能找到招待所之类的地方，可在这里走了小半个街区，都没找到一个能住宿的地方。
张震拿起了对讲机，“老霍，找个吃饭的地，咱们先吃饭，再问招待所。”
对讲机里答应一声。
不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老霍的声音，“老板，狗肉锅子吃不吃？”
张震打着哈欠道，“吃，热乎乎的暖和暖和。”
现在临近元旦，这里地处西南，温度虽说不低，但是冷风冷雨的，却显得相当阴冷，有点北方深秋的味道。
车队减速向路边靠去，片刻后停在了一座沿街二层商业楼之前。
一间不算大的狭小门脸挂着狗肉火锅的牌子。
霍勇罡让儿子先去看看能不能接待这么多人。
三辆车上总共十五个人，得坐两大桌，一般的小店未必能接待下。
霍小宝披着雨衣跑进那家狗肉馆，几乎是转眼间又出来，冲着头车上招手喊道，“没人，坐得下。”
车上有雨衣，一人穿了一件，除了留下仨人看车，都进了狗肉馆。
张震打量这不算大的小馆，摆放了三张方桌，靠近门边是玻璃柜台，最里面挂着一个油腻腻的白布帘子，里面想必是后厨。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柜台里，招呼他们随便坐，见到那些个螺丝国汉子，女人有点发愣，显然这边轻易见不到老外。
十五个人正好坐满三张桌子，众人为这凄风苦雨中的小店带来了不少热度。
白布帘子后面出来个身穿油腻腻厨师服的男子，端着黑乎乎的火锅摆在桌上。
锅内热气蒸腾汤汁翻滚，大块的带骨狗肉上下浮沉，浓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张震让大家随便点配菜，但是尽量少喝酒，毕竟还没找到地方住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一路奔波大家伙都没好好吃顿热乎的，这么喷香热辣的火锅，顿时让他们食欲大开，一口气点了许多搭配的肉类和蔬菜，纷纷埋头大吃起来。
尤其是那些螺丝国大汉，吃的那是一个汤汁四溢满嘴流油。
徐家姐妹只吃了一块，就放下了筷子，张震好奇问道，她们说是土腥味太重。
张震只好让老板再给炒了两个别的菜给她们吃。
不一会儿东西都已经上齐，那位厨师叼着半截不带嘴的烟卷，坐在柜台旁边的小板凳上。
他欣赏着外面的雨景，和那个中年女友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家常，还时不常的向那些老外投去好奇的目光。
张震最近老是犯困，胃口也不太好，他打电话问过了然，说是可能练功方面出了问题，或是又要突破境界了。
他也没往心上去，稍稍吃了点东西，就拿了一包烟，拉着凳子坐在那个厨师身边，递给他一根烟闲聊起来。
厨师满脸感激的接过香烟，就这刚才的烟屁股点燃，硬撇着普通话和他聊了些当地的情况。
据他说，这座山城叫做东山城，由于深处大山人口还不到二十万，市区面积也极小，而且以棚户区为主，高楼几乎没有。
他们面前这条南北大街，和前面的东西大道，就是主干道，其它的都是狭小逼仄的小街小巷。
听到眼前这条大街就是他们市区的商业中心，张震不由得有点冒冷汗，琢磨着招待所啥的肯定条件好不了。
听说张震要找地方住，柜台内的中年妇女插嘴道，“我家楼上有房间，住的下你们这些人，每人给两块好了。”
厨师斜眼看向女子，没好气道，“你倒是会打算盘，破床烂铺的卖两块钱，可是咱睡哪儿？”
看样子女的是老板，二人是两口子。
女老板道，“咱在楼下凑合一宿嘛，又困不死人。”
厨师扭头对张震道，“你别听这熊娘们胡说，楼上缺这少那的，连被褥都凑不齐，这么冷的天，你们可遭不住，还是找正经招待所好。”
说着指给张震他们，这路和东西大道的十字路口上有个国营招待所，算是本市最高档次的地方。
张震道了谢，将剩下的多半包烟都塞给了厨子。
厨子连忙推辞。
张震硬塞在他厨师服里，又问起了姜绍业所在的那县的情况。
厨子挠着头想了半天说道，“西山县啊，我年轻时候跟阿爹跑山去过嘞，全是山沟沟，穷得掉渣渣哩。”
女老板也道，“我表姐就嫁到那个县去了，这么多年就打来一封信，说是穷得全家人一床棉被，后悔死了。”
张震又问了问怎么走，厨子和女老板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和距离，别的一概说不清。
回到了桌上，张震琢磨虽说有地图，但最好还是找个向导，要不然就算是到了那个县，深山老林里也不好找县城。
这会雨更大了几分，张震让大伙多吃点，又要了几瓶店里最好的白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门口一阵脚步声，两个打着伞的青年男女跑到了门口站在了屋檐下。
女子瘦弱，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双臂抱紧了肩膀，冷得她浑身打着哆嗦。
男子在寒风中颤抖着说道，“还能不能吃饭？”
门口的厨子摇了摇头说，“接不下了，你看屋里还能坐下人嘛，你们去别处吃撒！”
女老板却道，“在厨房里支桌子嘛，还暖和。”
厨子一摔厨师帽不说话了。
男青年跟着女老板走进厨房，没几秒钟就出来了，苦笑着对门口女伙伴摇头道。
“太乱了，要不咱们等等雨停了再说。”
门口的女孩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哆嗦得更厉害了几分。
男青年满脸歉意，却也无计可施，尴尬地站在女子身旁，轻声说着什么。
恰在此时，张震身旁的徐珍贞说道，“我们快吃完了，你们过来坐吧，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