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水和魏含珠一拍即合,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
魏含珠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孩子,只要你能辩的过她,她就愿意接受你说的那些道理。
先前那些被气走的夫子,他们教她道德伦理时大多都是生搬硬套,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心里不服气,自然不会用心学,甚至是反着干!
所以沈韵水的第一课就是和魏含珠讲明利害得失!
“你这么硬着来,相当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是十分不明智的法子!”
“为什么?姑父可是每次都被我气的跳脚!他不开心,我就高兴!”
沈韵水反问她“不论是在成都还是上海,贺晋之是不是很少让你出去玩?”
“你怎么知道的?他整天就想把我关在家里,府里怎么闹腾都行,就是不让我出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他小气呗!我每次出门都买几车的东西,使劲花他的钱! 或许是心疼吧?”
沈韵水摇头道:“他真的小气吗?你那匣子里的黄金宝石大部分都是他送的吧?”
魏含珠低下头“对啊,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你娇纵! 你蛮横无理的形象在整个督军府根深蒂固,不论是出于保护你的目的,还是怕你在外给他惹麻烦,贺晋之都不会轻易让你出去!”
魏含珠根本不信“你说怕我惹麻烦我理解,保护我?要不是有我姑姑在,他巴不得把我扔了呢!”
沈韵水眼眸微动“他真的没有保护过你吗?”
魏含珠忽的想起贺晋之对她的极致爱护,咬唇不语,沉思片刻她问沈韵水:“理由呢?我想不出他护着我的理由是什么?他并不是多看重姑姑!”
沈韵水含糊道:“我也不清楚!”
有些事儿点到为止即可,只需埋下种子,早早晚晚都会发芽。
“表小姐,你跑题了! 还是先说回为什么在人前要乖顺这个话题吧!”
“那你说说看。”
“你在人前骄狂,损害的只有你自己的名声,你想让所有人一提及你,最先想到的就是你不敬尊长、顽劣不堪吗?”
魏含珠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样的话,人人便都是督军府的下人,不过是地方变大些而已,碍于姑父的威势,人人只表面恭敬,背地里一定是看不起她这样不知礼数的行径的,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她、笑话她。
绝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不然她连自己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帮助姑姑?
“我听话了,他们就不会说我坏话了吗?”
“也不尽然,你管不住旁人的嘴说什么,但是谦恭有礼的人绝对是比跋扈张扬的人更受欢迎的!”
“可我也不需要让他们多欢迎我啊!”
“可你想帮你姑姑在府里立足,这些人就都是你的资源,你人际关系如何,在将来的日子里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魏含珠沉思良久“是这样啊,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那这局算你赢,我照做就是了!”
沈韵水默然,将接下来的话尽量说的委婉“这是靠后的战略部署了,你现在要注意的是对贺晋之的态度,有没有机会全在他一句话,像你今天这样强硬可不行!”
魏含珠苦着脸“可我看见他就忍不住生气,每每看到他气个半死的样子我就说不出的畅快!”
沈韵水噗呲笑出来“所以说,你的排线太短浅了! 只注意眼前这一时的痛快,在贺晋之眼里你便是越发无法无天的样子,他便会想尽办法管束你,是个恶性循环的结果!”
“可我总是忍不住对他甩脸子怎么办?”
沈韵水踱步个来回,主意显现。
“这样,你就想着,是每天小打小闹的气气他来的畅快呢?还是等有了本事儿之后,甩他个大耳瓜子他都不敢吭声更痛快,这就忍得下去了!”
魏含珠激动的拍手“欸,有道理唉,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往死了气他,可他还非得有我帮衬,连句牢骚都不能发,这多有意思啊!”
沈韵水是没想到魏含珠一个五岁的娃娃能想到这一步,张口就是往死了气,比她可狠多了!
这格局可不是一般的大!
看来选择和魏含珠结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魏含珠的小手在沈韵水眼前晃了晃“欸,你发什么呆啊?”
沈韵水回神“嗯?怎么了?”
“我问你呢,面对姑父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想着,以后能往死了整他才有这么大的耐心的?”
沈韵水汗然,手指轻轻弹了魏含珠的头“表小姐,你又跑题了!”
魏含珠煞有介事的看着沈韵水“你不要喊我表小姐,管家他们才这么喊我,你叫我含珠就行。”
表小姐太客套,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沈韵水很欢喜,从善如流的叫她“含珠!”
……
一方大石落下,沈韵水便想着怎么挪动另一块,思忖再三,她让小竹再去请贺晋之,她自己则坐在镜前一遍遍练习。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自屋外延伸至室内。
贺晋之坐在沙发上嘬茶,漫不经心的抬抬眼皮“小竹说你找我!”
沈韵水卸耳坠的手微微哆嗦,银牙紧咬,强装镇定“就是请督军来商量一下含珠的事儿?”
贺晋之纳罕“课业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沈韵水展颜一笑“不是课业! 府里的大小姐却被叫了五年的表小姐,我是想问问督军,何时把错了的称呼改回来?含珠那又该怎么安排?”
贺晋之蓦地看向沈韵水,满身杀气喷薄而出!
突如其来的威压让沈韵水透不过气来,哪怕已做好准备,她腿上的筋脉还是忍不住打抖,牙齿在舌尖上狠狠咬一口才找回些许理智,发抖的双腿被她藏在梳妆台下,做出从容祥静的模样来。
面前的沈韵水任由他打量,一派坦然模样,无半分恶意!
贺晋之一怔,收敛了气势,探究的看向沈韵水。
不一会,贺晋之开了口,语气严厉而生硬:“条件!”
沈韵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盈盈一笑,起身走向贺晋之。
“我在打理宅院的时候会带着二太太一起,等料理的差不多了,家里的事便通通交给二太太 ,至于我去做什么,督军不可阻拦!”
贺晋之一口回绝“不行!先不说红绡不是管家理事的料子,谁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做什么小动作!”
沈韵水“督军,我不傻的!我就是有什么小动作,也绝不会去损害督军的利益,我还想沾沾督军府的光呢!”
“再说回二太太,督军怎的就确定二太太做不来?督军既选中了我,就该相信我的能力,我和督军打个赌,若三天之内能让含珠有所改变,您便答应我的条件,如何?”
贺晋之对魏含珠的顽劣相当自信,当下便有了几分松动,仔细打量面前站着的女子问她“那我若是同意了,又有什么好处?”
沈韵水张口便道:“你可以得到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和一个精明强干的姨太太!”
贺晋之的眉头未有松动,沈韵水连忙又加了一句“一年之内,含珠会叫您父亲而不是姑父!”
贺晋之身形微滞,旋即脸色明朗。
沈韵水见了暗自腹诽:‘若是他还不松口,她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打动他,明明哪一条都是他获利,却偏偏既要又要,真是贪心!’
贺晋之突然凑近盯着她看,沈韵水的四肢瞬间僵硬,垂下眼睑不敢抬头。
“呵,你倒大胆,前脚送信,后脚就敢闯我的书房,不怕我把你当成间谍抹了脖子?”
沈韵水讪笑“我的背景督军查的再清楚不过了,我也相信督军不是小气的人,断不会因为我进了您的书房就要杀我!”
“真的?”贺晋之贴的更近,呼出的气息都能吹起沈韵水的发丝。
沈韵水全身麻痹,嘴唇不自觉的颤抖, 贺晋之看了却呵呵笑着离开了。
沈韵水猛然放松,瘫坐在椅子上恶狠狠的咬牙:‘他故意的! 这个贱人!腹黑又贪心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