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听到有人喊她,停下脚步,回转身,看到西利尔,眸光沉了沉。
端正地作揖。
“不知皇太女有何指教?”
“免礼!”
西利尔目光灼灼地看着宋黎,飞快地绕着他走了一圈。
“我是来竹林发呆的,听说镇国夫人将大半的竹林种在你的院落中,你可愿邀我一观?你放心,我必不会打扰你,你可自去忙。”
“抱歉,男女受授不亲,恕难从命。”
宋黎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西利尔傲然一笑。
目光更为灼人。
想也不想地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看上你了,做我的皇太夫,如何?”
宋黎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下官身份低微,只怕高攀不上!”
他的冷漠彻底激怒了西利尔。
自己好言相劝,他竟如此不识相,屡屡拒绝自己,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噌”的一声抽出随身软剑,剑峰直指对方咽喉。
“本皇太女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剑峰距离宋黎的脖子不足一寸,肌肤上传来刺痛感,冷冷的直往身子里钻。
可他面色丝毫不变,眼神冷漠,似乎架在脖子上的不是一把剑。
面对的也不是想杀他的人。
他嘲讽地看了西利尔一眼,毫无征兆地上前一步,离剑锋更近了一步,像是贴着剑锋而立。
“再敢上前,我立刻杀了你。”
眼见宋黎丝毫不为所动。
西利尔色厉内荏。
她眸光微缩,手不由自主地微颤,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
下一秒,宋黎飞快地伸出手,如烙铁般隔着衣袖,死死捏紧西利尔握剑的手腕,疼得她面色发白。
“要皇太夫没有,要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脚下一动,竟又往前进了一步。
剑锋狠狠嵌入皮肤,一道血痕赫然出现。
西利尔的手动弹不得,惊恐地看着宋黎脖子上流下的血迹。
“你,你,找死!!!”
“下官出生便历经劫难,早已看破生死!能死在皇太女手下,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嘴上说着“荣幸”,眼里的嘲讽却更浓了。
大有“我敢死,你敢不敢杀”的挑衅意味。
西利尔害怕了。
彻底败下阵来。
她下意识地松了手,软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宋黎不顾脖子上的血痕,弯腰捡起地上的软剑,用指甲弹了弹剑锋,发出“嗡”的一声响。
神色淡然地将手中长剑递给西利尔。
“相国寺竹林,还有部分种在园子里,皇太女实在想发呆,不如去那儿走一遭。”
边说边转身,留下一个清俊的背影。
西利尔愣愣地接过剑,眼睁睁地看着宋黎走远。
直到侍女轻轻唤了声她,她才回过神来。
想到刚才的一切,懊恼地咬了咬下唇。
向来只有她戏弄旁人,却从来无人敢戏弄他。
宋黎,你给我等着!
早晚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囊中之物,咱们走着瞧!!!
“走!”
西利尔看了近在咫尺的竹林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她离开时,绑了崔珏,拖在马后带走。
起初崔珏死命奔跑,还能跟上。
随着她打马速度越来越快,崔珏体力耗尽,直接摔倒在地,被马拖行着回府。
等皇太女停了马,崔珏半边身子被拖得流血不止,只剩半口气。
半张脸被磨得没了人形,原本清俊的相貌彻底毁了。
府里这一幕,宋谨央听说后,淡然地笑了笑,不予置评。
素香不由地急了。
“夫人,您不管管吗?皇太女风评如此差,万一她看上了黎爷,可怎么办?”
宋谨央嗤笑。
皇太夫?
拉哇瓜皇太女的亲事,哪由得她自己做主?
拉哇瓜国王第一个不答应。
皇家人哪有简单的?
皇太女不羁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除了她,只怕无人知晓。
况且,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只要是黎儿看上的,都好!
他便是看上公主,自己也会替他迎娶。
她的儿子,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倒是疑虑,西利尔几次三番同她接触,到底有何深意?
虽说宋黎的亲事由他自己定,宋谨央还是抽空问了他想法。
得到先立业、后成家的答复后,宋谨央彻底歇了心思。
她直接摞了手,心思转到了画赛上。
她叫来云氏,两人好生商议细节。
“母妃,咱们的庄子地处西山,边上紧挨着泠河,风景独特,物产丰富,贵女们来了,还能赏景、品茗,不如请夫人们一起出席,好生热闹一番。”
“你想得周到,索性多请些人来,到场的人都可以投票,选出自己心目中的佳作。”
云氏连声道好。
“对了,老管家一家,如今也在庄子上,宴会上的事,不妨听听她的意见。”
眼见事情商议妥当,云氏犹犹豫豫了好半晌,还是问出了声。
“母妃,六弟妹找着了吗?”
宋谨央蹙着眉摇了摇头。
此事她已派人告知冯远,不知冯远到底找着没有,怎的没递一点消息来?
“明儿进宫,我亲自问一问冯掌事!
崔琛最近可安分?听说他见天地往芙蓉楼找那个霜霜?”
云氏神色一僵,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母妃,爷有分寸!”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四皇子的事,是老四寒了你的心!四皇子将事情做在明面上,哪里是真心顾着你?他的目标,只怕不是你,而是……云家!”
云氏一凛。
“母妃,您是说,他觊觎祖父手中的清流?”
“没错!”
云首辅哪怕被撤了职,流放北疆,清流心目中,他依旧是文人之首。
他手上的势力仍不容小觑。
这也是当初北疆城主,愿意冒险启用白箭秋作为幕僚的真正原因。
“我写一封信给祖父,提醒他此事。”
“你放心,你祖父这只老狐狸,早就走一步算三步,早早料到此事。”
云氏震惊地张大眼睛。
“难道说……”
“没错,你祖父离京前,将他手上的势力全部交给了我。
除了皇上,谁也拿不走这股力量。”
云氏怔怔地看着宋谨央,突然起身恭敬地跪地磕头。
宋谨央赶紧上前扶起她。
“你这孩子,怎的一声不吭就磕头。咱们娘儿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云氏眼含热泪。
旁人若听说此事,只怕会质疑宋谨央当初救自己,是为了祖父手中的势力。
但她知道,宋谨央不是!
她和祖父一样,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行交易之事。
母妃当初救自己,就是单纯地想营救自己。
救了自己,也不会为了安祖父的心,强迫自己嫁给崔琛,而是听凭她自己决定。
是她选择了宋谨央这个婆婆,才决心嫁给崔琛。
她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时光倒流,她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等白箭秋回来,我会将你祖父的势力,重新交还给他。”
云氏泪流满面,感动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声开口。
“娘,大哥未必回得来,还是交给黎弟吧!祖父那儿,我和他说!”
“傻孩子,你祖父一家早晚回来,只要老婆子在一日,定然会促成此事。”
云氏激动得微微颤抖。
她知道,母妃从不骗人。
她要么不承诺,承诺的话一定会做到。
云氏抹了抹泪,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