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澜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连绵的雪山轮廓慢慢隐没在层层雾气里。
身后的站台越来越远,她们就要离开边疆这个美丽富饶的地方了,还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陆知衍温厚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摩挲着,带着安抚的力量。
姜听澜弯了弯唇角,侧过头靠在他坚实的肩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嗯,有点毕竟住了快三年了。”那里有他们一家四口简单却温馨的生活印记,有她事业起步的舞台,也有许多淳朴善良的战友和邻居。
“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带安安宁宁回去看看。”陆知衍低声承诺,他又何尝舍得呢。
安安和宁宁两个小家伙对于分别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离开前抱着王红星林红旗几人哭的稀里哗啦,结果才上了火车兴奋劲儿就来了,扒着车窗兴奋地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两人到了驻地还没出过远门呢,刚来那会儿年纪也还小,现在六岁了,记忆力也好了,很多东西看起来感觉也不一样了。
这次回北城,路途遥远,光是火车就要坐上七八天,中间还要在倒一次车,考虑到媳妇儿和两个孩子,舟车劳顿,陆知衍特意托关系买了软卧的车票。
这个年代,软卧车厢是难得的清净和舒适,一个包厢四个铺位,他们一家四口正好占了一边。
在西城转车后,没多久到了一个小站,软卧包厢门被轻轻拉开,走进来一对年轻夫妻。
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深色中山装,面容清俊,但神情略显冷淡疏离,他身边的女人则穿着一件棕色棉衣,剪着齐耳短发,五官秀丽,眉眼间带着一股温婉的书卷气。
两人看到包厢里已经有人,而且还有两个熟睡的孩子,动作都放轻了许多。男人将行李安放好,女人则对陆知衍和姜听澜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陆知衍和姜听澜也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多言。
旅途漫长而枯燥,白日里醒着的时候,除了看书、看风景,便是听孩子们偶尔醒来时的童言稚语。
到了晚上,夜色渐深,车厢里也安静下来,安安和宁宁已经睡熟了,发出清浅的呼吸声,姜听澜坐车时间长了,觉得小腿有些发胀,正轻轻捶打着。
陆知衍放下书,起身去打了盆热水回来,水汽氤氲,驱散了车厢里夜晚的微凉,他蹲下身,自然而然地脱掉姜听澜脚上的布鞋和袜子,将她那双秀气白皙的小脚轻轻放入温热的水中。
为了在车上舒服,她连皮鞋都换成了布鞋,但是坐久了,腿还是有些不舒服。
“我自己来就好。”姜听澜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面还有人,虽然平时在家习惯了,可在外头还是有些不自在。
“别动。”陆知衍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我再给你按按,会舒服很多的。”
他的手指灵活有力,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按完脚他给她擦干净脚上的水渍又把姜听澜的双脚搭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开始给她揉捏小腿,活活血。
“嘶……”姜听澜舒服地喟叹一声,紧绷的小腿肌肉渐渐放松下来,陆知衍的手法很好,按得她脚底又麻又痒,慢慢也驱散了久坐的疲惫。
这一幕恰好被对面上铺准备下来的女人看在眼里,她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羡慕。
趁着陆知衍去倒水的时候忙问:“同志,你们结婚多久了呀?感情真好。”
姜听澜笑着回答:“快七年了。”她顿了顿,也礼貌地反问,“你们呢?”
“我们也六年了。”
女同志丈夫还没回来,她说完没来由的叹息了一声。
姜听澜没多问,倒是女同志看着床铺上的两个孩子温柔的开口:“你们的孩子真可爱,难怪你丈夫那么喜欢孩子。”
从上车开始她就发现了,这个男人不仅对媳妇好,对孩子也非常好,两个孩子醒着都很黏爸爸。
说起孩子姜听澜话更多了些。
女同志又问:“你两个孩子多大?是龙凤胎吗?”
姜听澜点点头:“是呢,哥哥叫安安,小的叫宁宁,六岁了。”
“我叫冯佳玲,跟我一起那个是我爱人,叫陈暮深,我们都是医生,这次是调回北城工作。”冯佳玲主动介绍道,“同志,你们是探亲还是工作调动?”
她看陆知衍穿着军装,估计不是探亲就是工作调动。
“我爱人工作调动,我们全家都回北城去。”姜听澜笑着说。
“咦,你们也是到北城啊,那太好了!以后我们都在北城,说不定还能遇上呢!”冯佳玲显得很高兴,“对了,我是儿科医生,以后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医生就是这样,三句话不离本行,还是别找我的好,健健康康最重要!”
姜听澜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觉得这个叫冯佳玲的女同志性格很直爽,也很有趣。
只是她悄悄看了一眼刚才端着盆回来之后,就坐在旁边始终沉默看书的陈暮深,感觉他和活泼健谈的冯佳玲比起来,实在有些过于冷淡了。
似乎察觉到姜听澜的目光,冯佳玲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小的抱怨,悄声道:“姜同志,不瞒你说,我们结婚六年了,还没孩子呢其实我挺想要的,就是他……”她努努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丈夫,“他好像不太喜欢孩子,一提这事儿就不高兴。”
姜听澜有些讶异,看冯佳玲的样子,明明是很喜欢孩子的。
正说着,陈暮深忽然合上书,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佳玲,你该睡觉了。”
冯佳玲看着丈夫,轻轻叹了口气。
陆知衍这时也回来了,回来见着媳妇儿晃荡着那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又细心地帮她穿好袜子,姜听澜趁着他给自己穿袜子的时候,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知衍捏了一下她的脚丫子,才低声对说了一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姜听澜撇撇嘴没说话,这时候火车上的灯也关了,陆知衍借着外面的光亮把两个崽崽安置好,提醒姜听澜该睡着了,看着她躺下,他才关了门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