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姿一瞬起了无数不清的战栗。
门内谈话还在继续,程意嗲着嗓子,“我才不要养你们的孩子。”
沈时烬原本就是随口哄她,见程意情绪安稳下来,随口道:“你想养谁的孩子就养谁的孩子。”
他攥着她的手,“不过我提醒你最近安分些,别招惹她。要是被她知道车祸是你我故意策划,她一定会把这事儿告诉我爸妈,到时候你可就真没办法留下了。”
程意满不在乎,抬手搂着他脖颈,“你我配合得天衣无缝,我不相信她会知道。再说有你父亲施压,她正纠结离婚的事情,哪会想到这茬……”
话音未落,房门砰一下被踢开。
沈时烬一哆嗦,松开程意。
“怎么回事?”男人眉眼一拧,走到门边,“保安和护士是怎么——”
一瞬,他步伐顿住,余下声音倏地哽在喉咙,发不出来。
程意视角什么都看不见,“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没回答,只紧紧看着面前女人。
梁文姿站在门口,背对光线,面容被影子遮挡,眉目几分晦暗。
阴郁的,复杂的,目光却若有实质,钉住他脚步。
梁文姿抬眸扫视,声音冷静得不像样子,她问:“沈时烬,这么耍我好玩吗?”
沈时烬看着她,心头一慌,“姿姿,你听到什么了?”
他急切向前迈一步,梁文姿便后退一步,“我,刚才我和程意随便聊聊天而已,你别误会。”
她表情好似凝固,纹丝不动,即使沈时烬如何解释,如何慌张,她只像块千年寒冰,脸色阴冷。
其实,梁文姿情绪波澜并不大。
即便如今听到沈时烬再次骗她,她内心并不难过,也不惊讶,仿佛已经认定沈时烬就是这种人。
沈时烬见她不回应,心虚又急躁,“不信你就问程意,我们没聊什么。”
见他还在狡辩,梁文姿更失望,“沈时烬,你真是让人失望,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没变,我不一直都是你哥哥吗?”他快步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女人拂开。
她的手紧绷着,血管丝丝缕缕鼓起。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你嘴上说要和我生个孩子,却处处伤害我。你说你的真爱是程意,却不愿给她个名分。沈时烬,你知道你爱的到底是谁吗?你知道爱是什么样吗?”
沈时烬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确实喜欢程意,可内心也不愿意让梁文姿离开他,更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
“不是这样的,姿姿,你听我解释……”沈时烬张张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什么?梁文姿听到的是事实,难不成要说些让程意伤心的话?
梁文姿平静地看着他,审视地将细微表情都纳入眼底。
半晌,女人笑一声,“如此看来,这份监控证据你也没必要看了。”
她关闭监控界面,手腕忽地被人桎梏住。
梁文姿怔了一秒。
“这手机不是你的,你从哪儿搞到的?”男人关注点跑偏,质问声遮掩心虚,“裴景明?你又和裴景明搅在一起了对不对?!”
沈时烬用了十足力气,手腕被拧出红痕,偏偏他一无所知,“哥哥不是说不让你和他混在一起,你怎么不听话!”
梁文姿低头看着那一处,蓦然发笑,“离婚协议我会尽快拟好,你不同意我们就法院见。”
她用力拽开他手,“沈时烬,你这个人就不值得别人给你机会。”
说完,女人冷冷甩上门,转身离开。
沈时烬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急切要追,被程意叫住,“时烬,你帮我叫护士。”
沈时烬瞥她一眼,莫名对她产生烦躁。
要不是因为程意提起这事儿,梁文姿怎么可能听到,这事儿也不会败露,现在这模样,怎么收场?
“等我回来再说。”
他扔下话,急忙追上去。
……
裴景明坐在车里,随手翻着文件。
密密麻麻的英文字体像小虫的尸体,乱糟糟堆在一起。
他蜷着手,手心渗出冷汗,连带心脏都怦怦直跳。
商界都说裴景明是“铁疙瘩”,出了名了城府深,没感情没表情没心情。旁人谈判交锋能从微表情破敌制胜,可遇到裴景明,只能对着他的冷脸发呆。
可如今,平日一贯眼拙的司机都看出他魂不守舍,安慰一句,“您放心,梁小姐一定会回来。”
裴景明抬眸轻扫,训一句,“多嘴。”
却没处罚。
他行事向来奖罚分明,雷厉风行,如今只训斥一句多嘴,说明司机并没做错,反而精准窥探到他心思。
恐惧、担心、害怕,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担忧以及无尽的后悔。
纵使他坚定认为沈时烬不是良人,可他还是害怕,害怕梁文姿心软,更后悔自己佯装洒脱地放手,给沈时烬什么狗屁机会。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根本放不了手,就算梁文姿真的原谅了沈时烬,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抢回来。
他在世上存在的意义,就是梁文姿。
心烦意乱,文件也看不下去。
旺财陪他坐在车里,静静盯着窗外,寻找那抹熟悉的声音。
下一秒,男人脸色转变明朗,登时打开车门,“姿姿。”
梁文姿面无表情,双手塞进口袋里,语气急促,“走,我要离开这儿。”
她没多说,裴景明也没多问,只遵循她的话,让司机先下车,自己开车载她离开了医院。
沈时烬出来时,正看到宾利车尾消失在拐角。
车牌号异常独特显然,过目不忘的数字——裴景明的车。
心头那点侥幸荡然无存,显然,梁文姿并没听他的话,又和裴景明搅和在一起了。
沈时烬一脸阴翳,反思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对梁文姿太好,好到她总是不乖,或许是时候给她点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