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渝吃完药困得睡死过去,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
湛蓝的色泽在天边渐渐隐去,夜的光影在逐渐暗沉的空气中晕开,喷泉在路灯的映射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贴着水波轻轻荡漾。
冬天天黑得早,丁渝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看了好一会,披上外套走出去。
家里到处都安安静静,陈嫂听见动静,端着滋补的汤进来,“夫人,好点了吗?”
“好点了。”丁渝弱柳扶风,眼睛蒙着虚弱的雾气。
素颜的她没了往日精致妆容的修饰,却更显得清冷冶丽。本就白皙的皮肤因生病更显苍白,像被霜打过的花瓣,脆弱又惹人怜惜。
陈嫂看了心疼,“夫人千万要保重身体。贺慈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从丁家把行李拿过来了,少爷交代说等你醒了就喊你去置物间拆礼物。”
丁渝脑子有点宕机,“什么礼物?”
陈嫂:“老宅送来祝贺夫人和少爷新婚的礼物,说是各房太太的一点心意。”
有了毒酒的前车之鉴,丁渝脑海里不自觉就闪过宫斗剧里各位娘娘为了勾心斗角送的恶作剧礼物。
丁渝一阵胆寒,“我不拆了,你让陈绪自己拆吧。”
陈嫂对此也表示理解,“老爷也送了一份,说是必须要夫人和少爷一块拆。”
老爷子送的?
丁渝对这个慈祥的老爷爷印象还不错,寻思去看看。
她半信半疑地往置物间走,出房门时,正好和从书房出来的陈绪迎面碰上。
陈绪穿了件柔软亲肤的黑色高领毛衣,鼻梁上勾着金丝眼镜。很居家的穿搭,可配上陈绪的气质,愣是生出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睡醒了?大哥。”
“别说了,我错了。”丁渝两眼一闭,不愿面对。
她看见陈绪这张脸就头痛。一些零碎的片段不合时宜地涌入脑海,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疯了,居然敢趁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调侃陈绪让他喊自己大哥。
她无颜面对,趿着棉拖仓惶逃窜,陈绪的声音响在后面,慢慢悠悠:“那是我的房间。”
丁渝紧急撤回,脚下一拐,赶紧往回迈。
置物间的门大肆敞开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堆积成山,丁渝一眼就看见了外包装贴满红色爱心的那个。
礼物盒不大,四四方方,比普通的饼干盒大点。外包装土土的,引发了丁渝强烈的好奇。
她走近看,每份礼物上面都贴了标签,标签上是佣人登记好的送礼人署名。
好巧不巧,丁渝看中的这份正是陈老爷子送来的贺礼。
她满是好奇地拆开外包装,里面是一盒体积大得不同寻常的巧克力。
丁渝拆到这还没觉出哪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掰开巧克力中间的缝隙,只看一眼,迅速盖上。
跟过来的陈绪也跟着好奇,从丁渝手里夺过那块看似正常的巧克力,打开后眉尾一挑。
“爷爷想得挺周到。”
丁渝笑得很僵,回想起在巧克力盒里看到的五花八门的情趣小玩具,不知道是该扶额还是害羞,“老爷子为了抱重孙也是煞费苦心。”
丁家家教严,丁渝从小到大一直安守本分、克己守礼,平时最多偷偷看点小电影,哪有胆子在现实中直面这些。
她的脸控制不住地越涨越红,呼吸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反观陈绪,淡定得跟个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丁渝看不惯,开口就是戏嘲,“反应这么淡,看来平时私下里玩得挺花。”
陈绪听着这话没什么反应,不攻击也不反驳,绕开自证陷阱,“陈太太私下这么喜欢玩play,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玩得花?嗯?”
带着蛊惑意味的尾音勾人,陈绪声音好听,那声漫不经心的‘陈太太’丝丝入耳,和他在陈家演戏时刻意叫出的称呼很不一样。
丁渝耳根子浅,注意力全在陈绪突然变了的称呼上,以至于连辩驳都忘了。
她一心逃离,脚下跟生了风似的,溜回自己房间,坐下就是一个大喘气。
陈嫂在后面看着她略显慌张的背影,对陈绪笑得很和煦,“夫人这是害羞啦。”
丁渝是真的害羞了,在梳妆镜前坐了好一会都没缓过来。
‘陈太太’这个称呼实在是太暧昧了。
丁渝用自己冷冰冰的手给脸颊降温,陈嫂在外面敲门。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丁渝在里面应。
房门推开,丁渝看见陈嫂拿了个外壳很精美的礼物盒子进来。
陈嫂走近了丁渝是看清是首饰盒,材质是品质上乘的胡桃木,表面被打磨得光滑细腻,纹理流畅,触手生温。
丁渝认得盒子上的logo,国际顶奢首饰品牌S.A.,旗下随便一款商品价格都在千万以上,有价无市。
“夫人,这是少爷送你的。”陈嫂说。
丁渝想起领证前陈绪说的‘以后只多不少’,心安理得地收下。
她打开首饰盒外面的暗扣,只见中央的凹槽中,静静躺着一条手链,主体的蓝宝石圆润饱满,色泽温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陈嫂笑眯眯的,“少爷本来是想亲手交给你的,你刚才走得急,他就让我拿过来了。看得出来,少爷对夫人很上心。”
丁渝这会已经恢复了理智,深谙陈绪送这玩意的含义,“他是怕我戴太便宜的东西丢他的脸而已。”
丁渝只看了一眼就合上,拿出手机给陈绪发消息。
【下次可以直接折现】
陈绪没回。
隔天,丁渝大病初愈,终于有精力回到公司上班。
丁儒山出事,丁檐扶大厦之将倾,所以现在华渝集团仍在正常运转。
大学刚毕业那会,丁儒山要给丁渝开后门,丁渝死活不肯,只在自家公司认领了个闲职,要了个策划总监的位置。
连接耽误两天,白花花的日薪从指缝里溜走,丁渝万分心痛。所幸,陈绪答应了给她报销。
今时不同往日,她这个落魄大小姐,一分钱要紧着两分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和陈绪婚前签的协议里写了领证的事不对外公开这条,所以丁渝上班之前特地把象征着陈太太身份的物品一一取掉,低调出门。
华渝的同事还不知道丁渝的真实身份,见了她只客套问好
“丁总监早。”
“早。”
丁渝迈着步子往自己办公室走,办公椅上她垫了坐垫,软乎乎的,很舒服。
她坐下环顾办公室一圈,忽然后悔当初没让丁儒山把她塞进公司高层。
当初她一心求安逸,只要了个打酱油的闲职。现在丁家出变故,当初的回旋镖时隔几年不偏不倚地扎在她头上,扎得她茫然又无措。
拿回丁家的财政大权,说着容易,实则困难太重。
丁檐从小跟在丁儒山身边,耳濡目染,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生意场上的运筹帷幄之道,学的东西比丁渝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多一百倍,跟他斗,丁渝几乎没有胜算。
总监和总裁,一字之差,但身份差之千里。
丁渝不想认输。
也许是心有使命,丁渝工作起来干劲都足了不少。
两天没来上班,各个项目的策划书在她办公桌上高高摞起,一个上午的时间,她看了大半,邮箱里发来的电子档上,她每个都认认真真写了批注。
方案被打回来重做的同事中午吃饭的时候集体在餐厅叫苦连天,“丁花瓶今天是怎么了?她以前明明很爱摆烂的啊……”
几个爱八卦的女同事不约而同:“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其中一个女同事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就说她和总裁关系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