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那边找找,剩下的人跟我去下游村落!”侍卫长站在岸边呼喊道。
曹钦舟浑身发抖地跪在君祈夜面前,不断给他磕着头,“王爷,是卑职的错,是卑职没有照看好王妃,卑职该死!”
君祈夜缚手站在岸边,看着前方波涛汹涌的江水。
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上如结冰霜,深邃的眸子里暗藏情绪万千,怒火倒是显而易见,薄唇轻启说道,“曹钦舟,你确实该死,王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做好凌迟处死的打算吧!”
曹钦舟动作一僵,冷汗顺着脸流向官袍里。
冷千秋见状轻叹了声,上前低声说道,“王爷,王妃失踪的事情最好先不要惊动朝堂,否则南疆那边若是听到消息,只怕会坐不住。这样一来两国好不容易平息的关系,又要分崩瓦解了。”
君祈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慕染云该怎么办?”
“卑职也赞同冷大人的提议,此事确实不宜闹大,正逢灾情严重,流民隐有暴乱之兆,若此时大肆宣扬王妃失踪,只怕有心人会借此挟持王妃啊!”曹钦舟为了自己的这颗脑袋真是费尽心机,连忙劝说道。
“曹县令所言在理,还请王爷冷静,不要关心则乱。”冷千秋毫无感情的说道。
君祈夜睨了他一眼,锐利眸子一眯,阴鸷的说道,“派出县衙内所有人手,务必要找到王妃的踪迹,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晨晖缓缓洒落在荒原上,慕染云所住的木屋被人从外打开,来者是那个年迈的村长和那个抱着孩子的村妇。
她侧目去看怀中孩子的情况,“孩子状况还好吧?”
村妇施施然给她行了个礼,“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小宝已经退烧了,身上的红疹也在减少。”
村长白胡微颤,徐徐说道,“昨日多有冒犯,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们这些山野村夫计较。小宝是我孙家唯一的独苗,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后也无法面对他爹啊。”
慕染云昨夜还剩了一些点心没有吃完,全都拿去给那个村妇,正色道,“孩子病症刚好,需要吃些食物,不能再喂他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村妇千恩万谢的接过了。
通过这两人的谈话才知,此处名叫孙家村,距离京城足有三百里,处于驼江中下游,平日村民都靠种田为生,这次水患将他们辛苦种下的良田全部淹没,全村老小都只能靠余粮度日。
眼见余粮也都吃完了,便开始啃食树皮与野草,甚至还有村民动了上山打猎的念头。
可他们挨饿已久,体力不支,哪里是山上那些豺狼虎豹的对手,就连村长的儿子孙小虎也没有回来。
慕染云靠在火堆旁烤着银针,一边给村长治疗腿疾一边问道,“你们就没想过往京城去逃难吗?”
“想过的,但此处离京城太远,村里人又老的老、小的小,只怕还没到京城,就已经病死在途中了。”村妇帮她撩起村长的裤脚,方便她施针。
她足足在村长小腿刺入七针后,才起身说道,“孙爷爷的腿疾非一时之症,先是因通风而发骨痹,医治不及时,拖拖拉拉到现在已成顽疾,这次施针后能让孙爷爷减少些疼痛,但若想恢复常人一样走路,怕是不能了。”
孙村长已十分感激,“老朽这么大岁数,已没有几日好活的了,这条腿能少疼一些就少遭些罪。”
他们说话间,慕染云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监视着她,待她收拾好药箱转身,果然发现有人探头朝木屋里张望,正是昨日那个面容姣好的村妇。
“你有什么事吗?”她疑惑道。
那村妇犹豫着走上前来,“慕姑娘,我听说你治好了孙村长家的小宝,我汉子也得了这种病,你能不能帮忙瞧瞧啊?”
慕染云原本就是奉皇上与皇后口谕来救治这些百姓的,虽心底觉得这名村妇举止怪异,但也不能推辞,便颔首说道,“带路吧。”
一路上,那村妇告知她自己叫王秀娟,汉子名叫孙阿牛,她是从邻村嫁到这里来的,与孙阿牛刚结成夫妻半年,两人正新婚燕尔中,就经历了这场水患。
待她们来到王秀娟家门口时,慕染云才发觉这家人应是整个村子里最为富庶的,大门用篱笆绕了一周,砖砌的瓦房也要比村长家的木屋好上不少。
王秀娟见状解释道,“我汉子是做采药营生的,时不时会往县里跑一趟,卖草药给城中药铺,前几年也赚了些银钱,我们两人原本是想去城里投靠他表叔的,谁知阿牛哥竟害了这病,现在哪里都去不了了……”
慕染云推开门进了卧房,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相貌英俊,皮肤因常年日晒变得黝黑,形容枯槁,但仍能看出臂膀上曾留下的肌肉线条。
他的病症看起来要比小宝重了不少,痘疹都已开始破疮,脓水流淌到了床榻上,也不见王秀娟帮忙擦拭。
“你丈夫的痘疹破脓多久了?”她问道。
王秀娟犹犹豫豫地说,“有个两三天了吧。”
她坐到床边去为孙阿牛诊脉,余光却瞥见王秀娟不自然地向后退了退,好似十分嫌弃自己这个丈夫,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对于她怪异的举止,慕染云顿时心下了然,什么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无非就是在嫁人时图对方长相英俊,家里又有些积蓄罢了。
一旦发现对方病重在床,连贴身伺候都做不到。
“能治,但我不保证这些抓破的疮口不会留疤。”她故意试探地问道,语气毫无温度可言,“如果他的脸上留下大坑小点的疮口,从此之后变为一个人人嫌弃的丑八怪,你还会愿意跟着他吗?”
王秀娟的脸色果然变了,嗫嚅了半天才小声说,“那又能怎么办,他只要活着,都是我的汉子啊!”
慕染云挑了下半边眉尾,从怀中拿出麻葛膏递给王秀娟,不露声色地说,“我先跟你说好,你丈夫这病如今正是最严重的时候,若不小心碰到了那些脓水,很有可能就会染上痘疫。这药一日两次,涂上两日后就会转好,你是他的发妻,这件事还是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