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中午, 厨房的方阿姨开始置办午饭。
她和刘香兰都是很负责任的人，每日开支都会对外示，具体到『毛』票。
福利院也没什么精致好饭, 不过是茄子南瓜之类。
而且方阿姨以前也没接受过什么专业厨艺培训，是个专业家庭主『妇』, 很擅长……『乱』炖。
后来因跟丈夫过不下去, 这才决定来福利院工作。
虽然脏累, 但好歹有稳定收入，退休也有国家养老。
不用男人眼『色』过活的日子，挺好！
到做饭, 廖初就坐不住了。
正好这会儿余渝正在给几个大孩子辅导功课，他也掺不上手, 索『性』去厨房帮忙。
方阿姨正埋头剁肉，眼角余光瞥他后还吓了一跳。
“哎呦, 小伙子, 饿了？”
廖初摇头, 去洗干净手, 挽起袖子，“我来吧。”
给几十个人做饭确实累，尤其是剁肉这种活儿, 非常枯燥。
方阿姨犹豫了下, 也就把刀和围裙递给他，“谢谢啊, 小伙子。”
年纪大了, 腰腿就不行，站这么长时间真够呛。
廖初嗯了声，左右手各拿一把大菜刀, 砰砰砰开剁。
“要包饺子还是包子？”
“饺子，肉蛋饺子，”方阿姨去旁边摘芹菜，听了这话就：“孩子们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也得跟上。”
现在肉价降了，每天吃几斤，负担倒也不算重。
日常每天每餐都有一到两个荤菜，到了周末，就会隆重点，包饺子或蒸包子。
这周是芹菜肉馅儿的。
廖初点头，“挺好的。”
方阿姨了他一眼，笑：“小伙子动作挺麻利，在家经常做饭？”
愿意下厨的男孩子可难得。
“我是个厨师。”廖初。
“哎呀，难怪。”方阿姨，“厨师挺好，起码自己饿不着。”
完，自己先就笑了。
廖初也跟着弯了下唇角，将斩过一遍的肉泥翻过来，二次过刀。
跟这质朴的阿姨们话，挺有趣的。
“阿姨，芹菜叶子别扔了。”他抽空瞄了眼。
方阿姨一愣，试探着问：“这个也能做菜？”
廖初：“切碎了加鸡蛋、胡萝卜丝和成面糊，可以煎芹菜叶子饼。”
芹菜叶中也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本质上和菠菜等绿叶菜没有什么分别，就这么丢了实在可惜。
方阿姨听得一愣一愣的，忙把手要丢的几片芹菜叶又收起来，专门找了个小筐盛放。
胡萝卜和鸡蛋，这儿就有呀！
“还是们专业，我还真不知，我好好放着。”
这才是真正的变废宝吧！
“小伙子，还知什么小妙招，也教教我。”方阿姨一脸求知若渴。
她也挺爱做饭的，只是以前没个条件，不能正经拜师学艺。
眼下既然有名师，好歹学一学。
要是能利用更充分点儿，没准儿就能省出钱来，多给孩子们买几斤肉啦。
廖初问懵了。
倒不是不知，而是太多了，这冷不丁的，还真不知从何起。
他想了下，“要不您加我微信，回头想起来就告诉您。”
他也是会善用微信的人了！
骄傲！
方阿姨点头，笑：“行！回头我问，可别嫌烦啊。”
整天待在这面，附近也没个消遣的方，她和刘香兰都挺闷的。
难得有个俊小伙儿不嫌弃，挺好！
又过了会儿，刘香兰让大孩子照小孩子，自己也来帮忙包饺子。
然后……
她和方阿姨两个人一块擀皮儿都不够廖初一个人捏的！
他的动作飞快，像一台精密的仪器：
两只手凑在一起，一合一捏，水饺就鼓起圆滚滚的肚皮，振起两边欲飞的白翅。
一只，两只，只……一排！
很快，垫板上就出现了一片白胖水饺组成的军队，很有点壮观。
嗯，这军队的话……体型伙食挺好啊。
这既有质量又有数量的一手绝活，呆了所有人。
方阿姨忍不住拿起一只来仔细端详，“啧啧，真好。”
关键是边边角角都捏严实，也不怕等会儿漏汤漏馅儿。
有几个调皮的孩子知今天吃饺子，偷偷趴在窗口。
后面司和跑过来，“还不回去读？不然今天不许吃！”
几个孩子就哇哇『乱』叫起来，“姐姐，个哥哥好厉害！”
“是呀，方阿姨都比不过他！”
司和跟着了眼，还真是。
“什么呢？”
余渝回身写板的工夫，学生就跑了六七个，只好跑出来找。
发现大家都趴在厨房外面时，顿时啼笑皆非。
到底还是孩子呢，可不容易饿？
司和小声：“个跟一起来的哥哥好厉害呀。”
包饺子简直跟飞一样！
“我……”
余渝也挤过去。
哇，真的好厉害！
于是稍后廖初一回头，就窗外密密麻麻一片黑压压的脑袋。
余渝一张白嫩的脸尤其突出，活像震惊的猫咪。
廖初：“……”
这是上的哪门子课？
余渝：“……”
糟了，抓包啦！
我可是老师哎！
他脸上一热，赶紧推着小朋友们往外走，“不要啦，都回去上课！做完题就吃饭，快点快点！”
众小孩儿哄笑着作鸟兽散。
有个小朋友人矮腿短，跑不快，余渝干脆从后面把他提起来，哇哇叫着往前跑。
“飞机起飞啦，呜~呜呜~”
前面他追赶的小朋友们越发兴奋，嘻嘻哈哈在院子『乱』跑，活像老鹰追逐的鸡仔们。
提起来的小朋友一开始还有怕，可着空的视野，感受着轻抚面颊的微风，马上就把小脸儿兴奋得通红，也学着余渝的样子大叫起来：
“肥鸡起飞啦！呜呜呜！”
“是飞机，一声！”
“飞，肥鸡！”
廖初扑哧笑出声。
刘香兰也跟着笑，欣慰：“廖先生，真是谢谢们了，孩子们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廖初收回视线，继续捏饺子，“没事。”
煮饺子就不用他下手了。
方阿姨迫不及待：“能不能做做个什么芹菜叶子饼？我也学学。”
芹菜并不算贵，如真能用叶子做饼的话，小朋友的餐桌上就又多了菜。
廖初估算了下芹菜叶的数量，先在大盆搅了面糊，又往面磕了两只鸡蛋。
鸡蛋不用加的太多，主要是提香，也了成品颜『色』好，提酥脆度。
然后把洗净的芹菜叶切成粗条，和胡萝卜丝一起丢去搅匀。
翠绿的芹菜叶，橙红的胡萝卜，都在呈现出淡黄『色』的面糊中浮动，好极了。
刘香兰和方阿姨都呆了，“这可真好！”
别小朋友们了，就是她们这大人了也爱吃的。
往大平底锅略抹一点油，舀一大勺面糊去摊开。
“嗤啦！”
白烟伴着水汽一同窜起，空气中瞬间弥漫开芹菜特有的清香。
因加了鸡蛋，味中更多几分醇厚。
方阿姨用手扇了两下，“哎，真香啊。”
刘香兰更是感慨：“没想到芹菜叶子还能这么吃。”
以前困难的时候，她倒是做过咸汤，可终究不算正餐。
像廖先生这么做，可是既当饭又当菜，还挺简单的！
到底是大锅饭，锅碗瓢盆，什么都大。
就眼前这只平底锅，直径至少也有半米了，足足摊了十二只芹菜叶饼，面糊立刻去了一半。
约莫两分钟后，面糊凝固，多余的水分蒸发，廖初晃动锅子，就听饼子底部和锅底摩擦，发出沉闷的“斯拉”声。
嗯，凝固了。
他挨个翻面。
金灿灿的底部立刻翻转上来。
温瞬间锁住水分，绿的依旧绿，红的依旧红，而面糊的部分，却都变成了美丽的灿金『色』。
凑近了时，还有细小的油花不断爆裂，连香气也跟着越变越浓。
圆滚滚的，一个都没破没裂！
方阿姨就夸他好技术。
廖初：“锅子保养得好，不粘。”
对管理厨房的人来，再没什么比这话更令人舒坦啦！
方阿姨顿觉喝了一碗舒心汤，心这小伙子咋越越顺眼？
“这话还真对了，”她难掩得意，“锅碗瓢盆就是咱们厨师的家伙事儿，可不能怠慢喽。这头每一口锅我都仔细开锅、保养，不生锈不，还省油呢！”
厨艺好不好另，炊具起码得保养好了。
不然就跟士兵锈了枪似的，还能行吗？
一锅芹菜叶饼很快就做好了，廖初又把剩下的面糊照样摊了一回。
有经验的人都知，美食这种东西，数量叠加之后，释放出来的香气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
就像一队来势汹汹的大军，只要破开的第一防线，再往后，便势如破竹。
别小孩子，就连余渝都窗户飘来的香气馋得够呛。
廖先生到底做的什么呀？
怎么这么香！
刚才隐约听是做什么饼？
正经饼哪有香成这样的！
“假设咱们把这个饼带入x……”
此言一出，余渝自己都愣了。
我完了。
几个学生眨巴着眼睛他，“老师，是不是饿了呀？”
余渝抓抓头发，诚实点头，“们饿不饿？”
一排小脑瓜整齐上下摇摆。
“今天上午的课就上到这，”余渝断，“现在，让我们去中午吃什么好吃哒！”
一群大朋友小朋友齐声欢呼起来。
司和作最大的孩子，还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这套卷子还没做完诶……”
余渝笑：“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才好学习，今天上午已经做的够多啦，休息下吧。”
这个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了，学起来不要命的。
话间，一股风刮过，香气越发浓烈。
司和就听自己的肚子很没出息叫了两声。
余渝笑着对另一个小姑娘眨眨眼，对方心领神会，立刻拖着司和往外跑。
司和踉跄了几步，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后，心情突然变得雀跃，也跟着笑起来。
真好呀！
这样的日子真好呀！
于是稍后廖初抬头活动颈椎时，就发现窗台又满了。
经历过一次之后，余渝大概是脸皮厚了，带头冲他笑，“嘻嘻。”
后面一群小朋友也都跟着嘻嘻哈哈。
廖初：“……”
他忽然觉得有好笑，就单独铲了一张芹菜叶饼放入盘中，和筷子一起递到窗台边，交给个“领头的”。
“再做一个冬瓜蛋花汤就好了，们先分一分。”
肚皮饿起来是不讲理的，凶得很呐！
刚做好的芹菜叶饼还冒着热气，金黄『色』的外壳又酥又脆，余渝的筷子刚戳下去，就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活像春日躁动的浮冰，咔嚓嚓碎了。
一群嗷嗷待哺的小朋友们，眼珠子都绿了，拼命吞咽着口水，发出整齐的赞叹。
“哇~”
上去好好吃哦！
外壳酥脆，面柔嫩至极，微微泛着莹润的水光。
撕扯间，更汹涌的白汽冒出，『迷』了人的眼。
余渝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自己留了一小块。
油香，麦香，蛋香以及芹菜的清香，通通汇聚成一股飓风，混着脆和嫩两种口感一起在他口中肆意奔腾。
芹菜原来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余渝对以前自己吃过的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的嘴巴嚼着芹菜叶子饼，眼睛也不闲着，巴巴廖初做冬瓜蛋花汤。
冬瓜去皮切成透明的薄片，和虾米一起先用一点油爆香，然后添水煮开。
等水沸腾以后，廖初就用一只长柄大勺子在汤中用力搅动。
冬瓜利水清热，降火利『尿』，最适合燥气上扬的秋初食用。
只是它的味有淡，所以才会用虾米提鲜
等泛着点点金『色』油花的汤形成肉眼可的漩涡，他才拿起旁边提前散的蛋『液』，缓缓倒入。
蛋『液』遇到沸水之后，瞬间凝固成淡黄『色』的絮絮，又因汤底流动而不成团，随着水流上下翻飞。
分明是一锅再普通不过的冬瓜蛋花汤，竟也有了么点仙气飘飘的意思。
外行热闹，内行门。
方阿姨竟然厨房多年，也算半个内行了，她到的自然也跟别人不一样。
这小伙子的动作步骤上去简单，但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多一点儿、少一点儿，都没有现在这个效。
没多年的经验是不成的。
她索『性』就偷个师，站在旁边帮着下手，时不时问点关窍。
廖初也不藏私，有问必答。
把冬瓜汤舀出来之后，廖初发现边水池还有几样洗好的菜，“还算做什么来着？”
方阿姨笑：“本来想的是肉蛋水饺，冬瓜汤和鲜，一汤一主食一菜正好，再配点小菜。样式虽不多，但量大管饱，营养也够。”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一个芹菜叶子饼，好像也不需要再多费事了吧？
刘院长就：“难得人家过来帮忙，咱们也权当过节了，炒了吧。”
廖初一言不发过去把菜拿过来，该切块的切块，该切片的切片，该滚刀的就老老实实滚刀，很快就处理好了冒尖儿的小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外面一群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就跟无底洞似的，不怕他们吃不完。
鲜是很常的一家常菜，源自东北的做法也颇有点当的粗豪。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蒙骗外行人的。
实际上，越是这种上去简单的菜越难做，对于刀工、调味和火候要求无一不精。
但凡哪个方面稍微差一点，味就大折扣。
廖初甚至现场表演了一下颠勺：
就他手腕一抖，灶间的火苗突然就活了似的，呼一下，升起来二尺多，把锅子牢牢包裹在内。
远远望去，倒不像时炒菜，而像是耍把戏玩火球呢。
别外面的小朋友们，就连余渝也没这么近距离过几次，纷纷惊呼出声。
人群就像风吹麦浪一样，热力『逼』迫，整齐向后散去。
回过神来之后，也不知谁带头，都噼啪啦鼓掌叫好起来。
方阿姨暗自咋舌。
这招我可学不会呀，一不小心眉『毛』都没了……
等鲜炒好，边的芹菜猪肉水饺也散去热气，正好开吃。
方阿姨做了今天的唯一一项重要工作：
调辣椒油和做醋、蒜汁儿的蘸料。
煮好的水饺皮微微有透明，已经能够隐约到面深『色』的肉馅儿和芹菜。
皮还有点滑，需要用点技巧才夹的稳。
轻轻咬开一个角，热气混杂着香味涌出，透过薄薄的水气，竟能浅浅一汪肉汁中伏着一颗小巧的肉丸。
凑近了吹一吹，先吸口鲜美的汤汁，然后再把剩下的部分往蒜、醋汁儿或者是辣椒油中蘸一下。
刚刚空虚起来的饺子，肚瞬间又丰盈起来，这次一口吃掉，才叫满足。
借着给大家递饭的机会，廖初狠狠收获了一堆感情。
最后因口袋放不下，不得不弄了个塑料袋放到脚边。
十多个人呐。
别人是不原始状态的感情的。
余渝不禁好奇：“这是？”
要装什么呀？
廖初顺口胡诌，“等会儿收拾垃圾。”
小朋友们的感情是最充沛的，也是最纯粹的。
或许恰恰因平时福利院的生活太苦了，只需要一点点甜，孩子们就快乐的不得了。
一枚枚紫红『色』的感情饱满而剔透，微微呈现出……嗯？饺子的形状？
这是什么情况！
他第一次饺子形状的感情！
虽感情确实跟主人的习『性』和心情有关，但饺子形状……也太直白了吧！
廖初着几枚格外像饺子的，忽然觉得有滑稽，又有安慰。
小朋友们的快乐，是多么简单！
实的形状虽然各异，但味大多类似：
先是无法剔除的一点淡淡的苦涩，很轻很淡，但确实存在。
然后苦味迅速甘甜取代。
是空前纯粹的甘甜，有点像当初得到第一份礼物：儿童安全座椅时的味。
多难得的实，很像传统茶汤的回甘。
廖初默默想着。
如做成茶点，一定很棒。
就叫……“柳暗花明”吧。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小朋友们就对个上去冷冰冰，但却会做好吃的饭菜的哥哥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围着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以后也要像廖哥哥一样做这么多好吃的！”
“我想像余渝哥哥一样做老师！”、
大家争先恐后着自己的志向。
哪怕日后实现起来困难重重，但毕竟此刻已经在心埋下了种子，只要用心浇灌，总有一天能够破土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等大家都了一圈儿。却只有司和没开口。
众人过去时，就小姑娘脸红红的，鼓足勇气才大声：“我，我想当律师！”
对福利院的孩子来，律师这个职业显得既遥远又生僻，但了解内情的刘院长和余渝却瞬间懂了。
司和原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小康之家，可是后来做生意的父母人诈骗，资金链断了，几个月之间就破了产。
时候夫妻两个不懂法，很多证据没有保存，更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聘请的律师并不专业，竟然败诉了……
夫妻二人面对巨额债务无力偿还，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得了抑郁症，先后『自杀』。
很多次司和都在想，如当时有好心人来提醒，或者有哪位好律师来帮忙，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余渝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一定可以的。”
司和抿了抿嘴，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满是认真和坚定，“嗯，我以后也要两位哥哥一样努力帮助其它人！”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稍后余渝和廖初又帮忙干了点活儿，找方休息了大半个小时，然后就准备启程。
毕竟太远了，如再晚点的话，很容易碰到晚峰，到家天都要黑了。
福利院上下都十分不舍，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还哭了起来。
“哥哥，们还会再来吗？”
“呜呜，我会乖乖听院长妈妈的话，们不要忘了我呀！”
余渝的眼眶也有点红红的，“哥哥一定会再来的……”
一直到上了车，廖初还能听到青年偷偷吸鼻子的动静。
大概余渝也觉得自己二十多岁了还哭鼻子，有点丢脸。
于是几分钟后，他努力调整好情绪，没事儿人一样坐正了。
廖初目视前方，也不明知故问。
但余渝自己却有点尴尬。
我哭了哎……
他清清嗓子，认真：“廖先生，做饭真的很好吃。”
廖初：“嗯。”
毕竟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嘛。
忙活了一天，两人都累了。
不过廖初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余渝，一开始还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几句，后面就渐渐没动静了。
廖初一，就他脑袋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渝悠悠转醒，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
他猛坐起来，“回来了？！”
眼前栋建筑，不就是清江市『政府』大楼？！
他脑袋嗡的一声，慌忙向驾驶座的廖初，“真是对不起，我睡着了。”
好了返程也是一人一半，自己却睡着了！
真是，真是太差劲了。
“换来换去太麻烦，”廖初倒觉得无所谓，“对了，先去我店吃个晚饭吧。”
随着寿命延长，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体能在逐渐攀升，虽不到巅峰，也不远了。
不过是开几个小时车而已，算不了什么。
余渝很不好意思，“不了吧，也忙了一天。”
又让人家开车，又让人家做饭……
“我和都还没吃，不过是多双筷子。”
余渝还要话，他干脆：“朋友就不要计较么多，下次请我。”
余渝一『摸』鼻子，好吧。
朋友，大概是这个样子的吧？
他小时候不断寄宿在各个亲戚家，经常转学。
然后又跳级，几乎没什么朋友，对这方面，确实稍微有点陌生。
教育小孩子，别人要向他学习；
可人处世交朋友，他却要向别人求教。
不过起吃饭，还真饿了。
中午他和廖初虽然也跟着小朋友们一起吃饭，可都没真放开了吃，这会儿早消化掉了。
廖初先去接了。
到余渝后，小姑娘开心极了，“鱼鱼老师，也来接吗？”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但小朋友拥有做梦的权利。
余渝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是呀。”
觉得自己快乐得快要飞起来啦。
“舅舅，舅舅，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倩倩家的午饭虽然也很香，但总觉得还是舅舅做的最好吃啦。
廖初拿了点香菇、杏鲍菇、胡萝卜和土豆出来，“做个臊子面吧。”
昨天晚上他就提前做好了面条冷藏，这会儿只要简单炒个素臊子，就是一顿晚餐。
起臊子面，大部分人脑海中蹦出来的可能就是关中一带的五『色』臊子。
但实际上，这个名词只是统称，就跟“包子”一样，想吃什么馅儿，想配什么臊子，都由厨师自己做主。
今晚廖初想做一个滋味儿丝毫不逊『色』于肉臊子的素臊子面。
他挑选的这几样食材都有一个特点：肉质肥厚。
首先口感上就很扎实，比较接近吃肉的触觉，很容易给人以满足感。
食材切丁之后调味，加水大火煮开，再用小火慢慢收汁。
面有土豆，小火慢炖，可以增强臊子的浓稠度，丰富口感。
作用类似于肉臊子中的酱。
而最关键的一步，在于用蚝油提鲜。
滋味妙不可言。
等待的空档，他就用来煮面条。
面是中等粗细的拉面，不像粗面条么难消化，也不像细面条么难挂汁，可以是晚上吃臊子和炸酱最合适的直径。
等把份面条一一捞出时，边臊子锅中的水分大量减少。
原本流动『性』极强的汤汁已经变成粘稠的红棕『色』，用勺子轻轻一搅，表面就出现了明显的痕迹。
煮臊子必须要留点汤汁，这是特意分给面条吸收的。
今天是舅舅和鱼鱼老师跟我一起吃饭诶！
好兴！
开心哼着宋大爷教的小曲儿，桌子下面的两条小腿也跟着一起拍子。
脑袋上的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将主人的好心情显『露』无疑。
现在，她已经可以很熟练用筷子划拉面条了。
只是难免蹭到脸上。
过了会儿，她忽然抬起油乎乎的小脸儿来，“舅舅，我也想帮助别人。”
廖初替她擦擦嘴，“小花猫想怎么帮别人？”
嘻嘻一笑，旋即又有茫然。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模仿，具体怎么做？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蠕动着小嘴，又吸了一根面条去，鼓着腮帮子嚼完之后才：“，我可不可以有零用钱呀？”
廖初和余渝都是一愣。
这孩子……话题跳跃幅度是不是大了点儿？
而且零用钱，从哪冒出来的这个念头？
“什么突然这么想？”
廖初问。
这么大点的孩子连单独出门都不行，要零用钱干嘛？
认真：“因帮别人要花钱呀！也想有钱，舅舅就不用么辛苦啦。”
她都啦，舅舅买了好多东西，好贵好贵哒。
廖初：“……”
给零用钱没关系，但这个逻辑很有问题。
就像很早以前的故事一样：
去赶集的主人觉得『毛』驴既驮着自己，又背着货物很累，所以就把货物背在自己身上。
余渝失笑，“零用钱又是从哪来的呢？”
小孩子想要帮家长减轻负担，这样的念头是很难能可贵的，千万不可以因他们人小力单就胡『乱』敷衍。
可也不能完全顺着他们的心思，否则很容易给他们造成“做什么都好简单”的错觉，不知珍惜。
愣了下，渐渐羞愧，双眼失去光：
“是舅舅给的……”
呜呜！
是没有用的小孩！
“我，我不要零用钱了。”
小朋友瘪着嘴巴，很有点沮丧。
余渝了廖初一眼。
后者对他点点头，意思是的了。
教育小朋友什么的，自己确实是外行。
到了这一步，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余渝重新转过来，跟面对面交流。
“有这个想法，非常了不起。”
小短手指戳着面碗，羊角辫也垂头丧气的，“可是，可是舅舅养好不容易的。”
她不该再要零用钱。
余渝『摸』『摸』她的小脑袋，“自己赚好不好？”
嗖一下抬起头，大眼睛闪闪发亮，“好呀！”
想赚钱！
要养舅舅！
可是，怎么赚？
余渝指着廖初，“舅舅很辛苦，对不对？”
用力点头。
余渝继续：“替舅舅捶背，他付工钱好不好？”
培养小朋友的责任心，往往可以通过让他们帮忙做家务开始。
不过太小了，干活容易受伤，所以只能捶背。
点头如啄米，立刻举起小手，“会捶背！”
要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