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半梦半醒间, 廖初觉得自己好像做了梦。
梦里有『毛』『色』雪白的猫,张开粉红『色』的肉球爪子,冲自己张牙舞爪。
他伸出手去, 稳稳捏住了猫咪的后颈皮。
刚还嚣张至极的猫瞬间乖巧,四小脚悬空蜷缩。
喵喵叫着, 软乎乎的。
猫咪的白『毛』好像还有点自来卷。
廖初挺稀罕, 才要去『摸』『摸』时, 对方却突然扭头,狠狠咬了他口。
然后他就醒了。
“梦啊……”
廖初盯着雪白的房顶,喃喃道。
白猫。
卷『毛』。
脖子……
他下识举起手看了看。
梦, 好像不太对劲……
廖初索『性』起床洗漱。
他先去看了果果。
果果还在睡。
小姑娘长大了不少,但睡姿依旧豪放。
廖初看着她面朝下, 撅着屁股趴着的体态,忍不住根手指放到她鼻端。
嗯, 确实有微弱的气流有节奏地流出……
他松了口气, 又轻轻带上房门。
里的房子都是南北通透的格局。
步入客厅, 南可望阳台, 北可观小花厅。、
有太阳的时候,整栋房子都别亮堂。
透过北面小花厅的巨大半窗,就能直接看到后方楼层的阳台。
后面八楼的阳台窗帘还拉着, 必主人没起。
廖初洗漱完毕, 简单做了下运动,又去看昨晚泡好的红豆。
他今天准备给果果带蛋烘糕, 暂时准备了两种馅料:
白糖芝麻和红豆沙。
先在边煮好红豆沙, 等会带去餐馆做就很方便了。
蛋烘糕起源于清朝道光年间,现在是四川的名小吃。
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样点的主要原材料就是鸡蛋。
至于馅料……
在吃方面, 中国人向来以思维敏捷而着称。
所以要自己喜欢的,都可以加。
在许多传统的中式糕点中,豆沙都不用煮得太细。
可能跟传统文化里包容和刚柔并济之类的思有关,粗中有细的口感,尤其受到推崇。
试下,在细腻甜美的豆沙中,突然冒出来几颗完整柔软的豆子,该是多么满足的感受!
大约会有种中奖的窃喜吧。
冷水浸泡夜的红豆涨大了不少。
廖初用清水淘洗几遍,往锅子里加了点白糖,慢慢熬煮起来。
加了糖的东西急不得。
火旦开的大了,要么糊锅,要么掺杂了焦糖味,很容易盖过豆子本身的香甜。
汤汁逐渐变的浓稠。
甜美的幽香在清晨的空气中缓缓扩散。
“舅舅~”
睡眼惺忪的小姑娘踩着拖鞋走出来。
她被香味唤醒了。
小姑娘像台精密的仪器,循着香味,准确搂住廖初的大腿。
“饿了……”
肚肚都扁啦!
说完话,她就像橡皮泥样淌到地上。
廖初把她抱到椅子上,熟练地梳了马尾。
“去洗脸刷牙,等会咱们去餐馆吃饭。”
小姑娘送上枚香香软软的早安吻,乖乖去洗漱。
洗完脸之后,又认认真真涂童霜。
舅舅说啦,天冷了,要抹香香。
不然脸蛋会变红屁股的。
做完切之后,她迫不及待的跑到后窗处,掂着脚尖往后看。
“鱼鱼师~”
小姑娘把手放在嘴巴旁边,做喇叭的形状,开口,却是微弱几不可闻的气声。
舅舅和鱼鱼师都说过,不可以大声喧哗的。
仿佛是约好了样。
几分钟后,后方八楼的落地,窗帘刷的下被人拉开。
穿着白『色』睡衣的青年出现在客厅里。
距离很远,其实根本看不清脸,但果果还是眼认出,就是念念的鱼鱼师。
她拼命挥着小手,再次发出除了自己之外,根本不会有第二人听见的气声:
“鱼鱼师早呀!”
廖初过去瞅了眼,发现余渝也在边挥手。
两栋楼间距近四十米,从边望过去,能看见白『色』的人型。
张牙舞爪的。
大清早的,还挺有活力……
廖初失笑。
果果就超级满足的跑去拉二胡了。
习乐器需要坚持练习。
搬家之前,廖初请专业人员把其中房间做了隔音处理。
样来,果果就可以放大胆地练习,也不用担扰民了。
等红豆沙熬得差不多了,廖初又往里面加了点今年新得的桂花蜜。
桂花红豆沙,最是相宜。
“好甜哦~”
抱着大罐桂花红豆沙下楼时,小姑娘路都在眼巴巴瞅着。
她也不说要吃,可满脸都写着渴望。
廖初空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瓜,“等会吃好的。”
“好呀~”果果欢快地答应,扭头冲来人喊,“鱼鱼师,有甜甜的红豆沙呀!”
地上已经开始有薄霜了,绿化带里的草木边缘也嵌了层银边。
被太阳照,像撒了层碎金。
红豆沙?
余渝本能地望过来,眼睛亮闪闪的。
看着大小脸上如出辙的“吃,但是我不说”,廖初就觉得有些好笑。
“走吧。”
“哦~”
两人齐声应道。
昨天半夜略降了几滴雨,就把今天的日头冻得晦暗了。
仿佛有些阴天的思。
西北风乍起,过夹道时呜呜咽咽,已然颇具威力。
果果的校服外套已经换具保暖『性』的羊绒大衣,廖初也穿了件深灰『色』的。
外套极长,剪裁恰到好处,宽肩往下急剧收缩,勾勒出穿着倒三角的身材。
四片式下摆在膝盖上方,走起来轻轻翻飞,极有气势。
旁边的余渝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又眼。
有点羡慕。
果然子高了穿风衣就是好看。
第三眼时,就被人抓住了。
廖初扬了扬眉『毛』,眼底隐隐泛着笑。
也不知怎么的,余渝下子就把外套领子立起来了。
把自己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廖初直接就笑了。
余渝:“……”
笑屁哦!
你生不逢时的!
他们到餐馆时,关文静等人已经系数就位,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送来的食材也交接完毕。
廖初仔细检查遍,在拿过来的单子上签字。
打下手的人多了之后,做板就真的省。
夜低温发酵过后,面坯早已膨胀。
廖初指挥着几帮厨切分量等同的剂子,自己则去调馅。
般的步骤可以交给下面的人,但调味至关重要,他们还把握不住。
肉和菜都有人切好了。
廖初看了眼,随手指出几处不足,四帮厨赶紧记下。
哪怕四人里足有三,比廖初的年纪还大,可依旧得认真。
隔行如隔山,普通人可能很难象廖初在烹饪界的地位和义:
样年轻,样的就……
能功应聘,每人都是过五关斩六,竞争之激烈难以言表。
人的名树的影,他们都是奔着拜师来的。
历史悠久的职业大多讲究师承,厨师也是。
从烹饪校毕业,就好比孩童会走路,离跑,可还远着呢!
有真正拜到名师门下,会了独份的技巧,才是真的材了。
虽然廖初明确表示暂时没有收徒的思,可能在种级别的大厨手下工作,本身就是难得的机遇。
可能对方随口指点的句话,就能叫人豁然开朗。
熬几年下来,哪怕没有师徒缘分,再历练几年,也就能独当面了。
没有师徒名分,可廖初大部分『操』作根本就不瞒人,大有“能的会你们尽管”的架势,四人就很感激。
就好比会做蛋烘糕,怎么调面糊,怎么弄火,怎么找平,廖初都是敞开做的。
厨师行当里分红案白案,绝大部分人能专精种。
可在位年轻的板手上,好像并没有绝对分明的界限。
他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信手拈来。
有真正的内行人才知道多么不容易。
会还早,客人没没到,店里有余渝和果果两。
两人动作致地坐在后厨玻璃墙对面的桌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
蛋烘糕,听着就好吃!
今早主打包子,上笼屉之后会有段时间空档。
四帮厨忙活完了,便轮流来廖初边取经。
其中叫胡海,今年有二十岁,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大。
他看着盆面糊,先在里大略算了下,才大着胆子道:“板,能做百十吧?”
其余三人就都看他。
你怎么敢开口啊!
廖初目不斜视,“百。”
胡海啊了声。
“百。”廖初终于抬眼看了他们四圈,“做厨师的第步,了解自己手下过的食材。”
如果连多少量能多做少都估『摸』不准,能有两结果:
要么不够,要么浪费。
干脆别做了。
胡海脸上刷的红了。
其他三人都跟着说“知道了”。
玻璃窗外的余渝和果果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内容,可还是下识缩脖子。
余渝小声道:“廖先生好有威严……”
果果问:“什么是威严?”
余渝了下,着里面的廖初板起脸,又手动把嘴角抹平了,瓮声瓮气道:“就是威严,见过爷爷吗?”
果果咯咯直笑,突然道:“舅舅,饿了!”
余渝:“……”
他本能地转头,脸上拙劣的表情模仿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去。
廖初皱眉,搞什么鬼。
隔着玻璃,他就看余渝和果果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廖初:“……”
真该紧紧后颈皮了。
吃过早餐,廖初亲自拿着三零食盒子出来。
里面装的是蛋烘糕,刚才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尝过了。
被折叠半月形的蛋烘糕是漂亮的金黄『色』。
外壳薄而脆,内里却十分柔软。
咔嚓嚓咬下去,口就能吃到里面满塞的馅料:
白糖芝麻淳朴而悠远,仿佛跨越时光的古钟声,在口中『荡』了下又下。
桂花红豆沙甜而不腻,淡淡的桂花香,就像夏日西瓜里最中的口,清新爽口。
偶尔吃到大颗的豆子,令人尤其惊喜。
盒自然是果果的,另是倩倩的,么还有盒……
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推到余渝面前。
喂猫的。
余渝十分惊喜,又有点不好思,才要说话时,脖子上就被掐了下。
廖初忍笑,看着他恨不得头发都炸起来的样子,情十分愉悦。
别以为刚才你在外面说我坏话我不知道。
余师捂着脖子落荒而逃。
明天要穿高领『毛』衣,他愤愤地着。
*****
“娘啊,到了,咱下去吃早饭吧?”
应天长对副驾驶上的太太道。
太太约莫七十来岁年纪,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
听了话,她就撇了撇嘴,“有啥好吃的,都不如咱自己家包的大馅水饺、大包子。”
应天长哭笑不得道:“家可有名,网上吃的人都说好,咱去尝尝。要是实在吃不惯,咱就买了材料酒店自己包!”
带着娘出门自驾游,已经有近月了。
太太从开始的半推半就到后面的兴致勃勃,再到如今的兴致缺缺,变化非常之快。
从几天前开始,太太就嘟囔外面的饭菜吃不惯,不香,闹着要家。
风景固然好,每天跟子吃喝玩乐也不错。
但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终归四字:
故土难离。
应天长好劝歹劝,又从网上看到最近别火的廖记餐馆,才连夜进入清江市地界。
快八点了,习惯了早起的太太也真饿了,就自己下了车。
母子俩的脚刚落地,就本能地抽动鼻翼:
“哎呦,什么么香?”
廖记餐馆的官方talk账号正式运作后,廖初就开始把每天的『色』菜品拍照上传,天三顿引得网友嗷嗷『乱』叫。
应天长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眼,顿时喜出望外,“娘啊,不是巧了吗?今天早上他家卖山东大包!”
太太立刻探头往他手机上瞅了眼,“嗯,看模样倒是不糙……”
就去尝尝!
是闻着……咋还有股羊肉味?
娘俩到时,店里已经人头攒动。
应天长眼疾手快,正好瞅见对情侣吃完了要起身,忙先过去放下随身背包,又来搀扶娘。
太太挺要强,脸嫌弃地避开他的胳膊,“我又没瘫!不用你扶。”
正好隔壁桌就是宋大爷和李爷子,听了话就笑,“姐姐高寿?身子骨挺硬朗嘛。”
太太看是同龄人,里畅快,就把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起,“74啦!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也是快入土的人啦。”
众人就都笑,纷纷道:
“您耳不聋眼不花的,少说还有30年大寿,怕什么!”
太太连连摆手,脸惊恐。
“可不敢,可不敢,能动弹得动自理了就行,也不强求什么长命百岁,女的负担……”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呐,跟子来探亲?”
说起,太太骄傲了。
“是俺,”她指着正在跟服务员详细咨询的应天长道,“说俺累了辈子了,也没机会出来玩玩,非拉着出来弄什么自驾游。”
虽是抱怨的话,可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仍放着光彩。
去年伴去世,子吓坏了,见天守着她,生怕有什么。
她自己倒看得开。
人生下来就是奔着死去的,早晚有天,怕什么呢?
可子不愿,又懊悔父亲在世时没能好好陪伴。
后来还是媳『妇』做主,撵他带着自己出来玩……
正说着,应天长来了。
“娘,我问过了,人家今天早上卖三样包子,新疆的烤包子,还有咱们山东的白菜猪肉包子和素三鲜包子。我先样的要了俩,又要了罐小米粥,不够咱们再加。”
太太闻言十分稀罕,“包子还能烤着吃了。”
刚才跟她说话的几名食客就笑,“羊肉的,能吃,好吃着呢!”
自从又招聘了几厨房帮手之后,应洗菜,切菜,配菜等零碎活都不用廖初再沾手,偶尔几样简单小菜也可以交付。
他反倒清闲下来。
不过,他偏偏又是闲不住的人,于是店里的饭菜品种越发多样。
就好比今天早上,光包子就弄了三种类。
有口味浓烈的羊肉,有大众化的猪肉,还有照顾素食主义们的素三鲜。
甭管你爱什么,来了总不落空。
等包子的过程中,周围的食客们又跟应天长娘俩闲聊。
“你么带着你娘出来,你媳『妇』乐?”
应天长就笑,“主还是我媳『妇』出的呢。”
话音刚落,太太就竖起大拇指,“俺媳『妇』真是没得说。”
她又指了指人高马大的子,“孝顺爽利,有文化,比俺强。”
众人便都善地笑起来。
应天长显然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偏眼,是挠头憨笑。
有人就羡慕,“太太开明,有福气啊!家庭和睦是福。”
太太就点头,“是呢,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最好。”
顿了顿又道:“俺就看不惯些把媳『妇』当仇人的,图什么?闹的全家上下鸡飞狗跳的图什么!俺不管,俺活么大年纪,从来就不多管闲事。”
孙自有孙福,你说你帮菜了,管么多闲事干什么!
撒手就挺好!
不多时,包子上桌。
众人就见太太的脸下子放了光。
她率先抓了足有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巨型包子,轻轻捏了下,看着丰满的表皮迅速弹,欣喜道:“哎呀,有日子没见了,真俊啊!”
体型,分量,手感,可太熟悉了!
“娘,刚出笼烫着呢,”应天长伸手要接,“我给您掰开。”
太太避开他,身手相当敏捷,“用不着,你吃你的。”
应天长很是无奈,好把小米粥给她吹了吹,又推过去碟泡菜。
“您慢点吃。”
太太试探着咬了口,在汹涌的热气中,劲点头,“嗯,就是味。”
就么口,就好像到家似的。
味咋调的?怪可口的。
作为最常见也最便宜的蔬菜之,大白菜好像直处于蔬菜圈底层,为许多人瞧不上。
但是,可真是样好菜。
它曾经在无数岁月陪伴无数家庭度过无数日夜,或艰难,或幸福。
如今,虽然技术发达了,反季节蔬菜常年不断,可大白菜,仍旧是许多人目中的白月光。
白菜猪肉馅的大包子,是许多山东人记了半辈子的传统美食。
现在的瓜果蔬菜水分大,看着不少,下锅,好嘛,锅菜,半锅水。
所以如果做包子,必须捏馅。
可又不能捏得太干,不然剩下纤维,吃起来发柴。
经验丰富的大厨好像都掌握着世间至高的魔。
把下去,看着淅淅沥沥的菜汁淌会,果断松手。
要时机把握得当,包子馅就会像现在样柔软细腻,丰沛多汁。
要做好种巨型大包子,可不容易。
光有好馅还不行,面皮也至关重要。
因为它庞大的体型就决定了面皮必须要有相当的支撑力。
不然出锅时,可就馅饼啦!
说到『揉』面皮,就不得不提嘴和大包子齐名的山东大饽饽。
也是水磨的功夫。
说起来,倒也有趣。
分明是儒家文化源头,可齐鲁大地却有着浓烈的尚武之风,既矛盾又和谐。
里的人干脆,豪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包子馒头也要大的。
甚至就连葱,也比人高……
“你还没有俺家的葱高。”
可真不算骂人的话。
上等的大饽饽和面皮样,和面都不能太软,而且还要反复使劲『揉』。
『揉』得好了,饽饽也好,包子皮也罢,都会呈现出重重叠叠的美丽景致。
薄而韧,细而坚,汤泡不透,越嚼越香。
就好比现在:
蓬松柔韧的包子皮内侧饱吸汤汁,变淡棕『色』,吃起来细腻绵软,却点不囊。
有好多小孩不爱吃菜,但却偏爱包子皮。
太太年纪虽大,胃口却依旧不小。
短短几分钟,就吃下去大包子。
吃饱了,不家。
是么大包子,她就好像山东家走了趟似的。
时经济还没么好。
她在家住时,爹妈专门在墙外开了小菜园。
按时节撒些种子,年四季的菜蔬就不愁了。
有时瓜果蔬菜丰盛,自家吃不完,便用提篮装,四处串门去。
我给你扎豆角,你我两茄子;
我家今年冬瓜结了不少,给东邻送去;
东邻今年丝瓜泛滥,也给我做汤……
时候的菜可真好吃啊。
就是别香!
茄子有茄子味,西红柿也有柿子味,随便搁几滴油,炒两鸡蛋就能下大碗饭。
可惜打从几年前开始,农村改造。
院子不见了,平房推倒了。
家家户户都住进了小洋楼,干净,敞亮。
可对他们些人而言,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缺了什么呢?
缺了墙外的菜地,缺了夏日去场院里扇着蒲扇乘凉,缺了仰头就能看见星星的天,也缺了出门就能聊天的邻居……
太太突然有些惆怅起来。
罢了罢了,人上了年纪,就爱七八。
不了,不啦!
她犹未尽地喝了两口小米粥,视线在烤包子和素三鲜上面徘徊两下,果断伸向烤包子。
“还真是烤的……”
太太拿着四边四角的烤包子,翻来覆去地看。
不同于蒸包的柔软,烤包子显然具有大西北的粗豪的风味。
被折叠四方形的表皮烤出零星的焦黄『色』燎泡,微微有些发硬。
可要轻轻按压,就能感受到表皮之下柔软而充实的内。
太太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大块羊肉混杂着洋葱和香料的味道扑鼻而来,在口腔中疯狂肆虐。
薄如纸的烤皮中包裹着大块大块的羊肉,莹润的汁水满溢,散发着浓浓的羊油味。
烘烤远比汽蒸耗费水分,为了达到口感上的均衡,烤包子就比蒸包需要多的油脂。
里面用了五分肥瘦的羊肉配上羊尾巴油,少点都会发柴。
热力肥肉中的油脂『逼』出,滋润了洋葱和面皮,使得外酥里嫩。
薄薄的面皮便好似画龙点睛样。
山东人也爱喝羊汤,所以太太吃的也挺美。
她见其他桌上有的放着果汁,有的放着酸『奶』,就有点馋。
“天长啊,是什么啊?”
太太眯着眼睛,明知故问。
应天长看了眼,就笑:“人家说光空口吃羊肉烤包子容易腻,喝点果汁和酸『奶』胃里舒坦。”
太太就哦了声。
她也不说要,是眼巴巴瞅着。
小孩,小孩。
人上了年纪之后,往往嘴巴馋,可碍于颜面,又不好思明说。
见状,应天长也叫了瓶酸『奶』,杯果汁,“娘啊,您尝尝?”
听说酸『奶』是板用牧场直送的纯牛『奶』自己做的,果汁也是鲜榨的。
太太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扭捏道:
“哎呀,不是有小米汤吗?还买干什么,不便宜吧?怪祸害钱的……”
到底没拒绝。
酸『奶』和果汁是廖初亲自送过来的。
“您吃得怎么样?”
廖初问道。
地方『性』美食,还是当地人最有发言权。
太太瞅了他眼,“哎呀,身板真好,头真高啊。”
当地的人,最喜欢长得结结实实高高挑挑的汉子。
能顶事,拉出去当爹娘的脸上也有光。
“板,您包子做的绝啦!”
应天长竖起大拇指,又小声道:“刚才我妈都说,比她调的味好。”
不过话可不能给太太听见。
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廖初失笑。
怪有思的娘俩。
就是母子间最好的状态了吧?
他从两人身上收取了几枚很独的果实。
属于太太的几枚是从内部点点透出来的蜜『色』,颜『色』最深的地方近乎红棕,微微带着点苦。
可到了外部,多地还是带着点盐味的甜,舒朗而豁达。
要甜,加点盐,显然是位颇具生存智慧的人家。
子的则是深深浅浅的红,跟本人样热烈外放。
对母亲的孝,对妻子的关爱,对子女的呵护……
是外粗内细的好男人。
多好的家。
廖初竟微微有些羡慕。
他蜜『色』的果实命名为“慈”,红『色』的果实名为“善”。
投桃报李,廖初额外送了母子俩盒蛋烘糕。
太太连连推脱不要,硬要子付钱。
廖初笑道:“我是第次做山东大包,您就来了,也是缘分。”
太太犹豫了。
应天长爽朗道:“行,就谢谢了!头我让我媳『妇』给你寄点正宗的山东大葱,可甜可好吃!”
廖初也笑了,“多谢。”
山东大葱极为有名。
些动辄二米的巨物有着与外表极其不符的细腻内:不辣!
对其他地域的人来说,葱可能算配菜。
但对习惯了巨型大葱的部分北方人而言,可是正经能上桌撑场面的。
葱爆蛋,猪肉大葱水饺,都鼎鼎有名。
就连吃烤鸭,吃蘸酱菜,也有山东大葱的席之地。
它的口味极其清甜,空口吃也不会觉得刺激……
娘俩跟聊了小半天的食客们道别,前后走出去。
吃饱喝足的太太腰杆挺直,背影里都透着点畅快。
就隐约听到当子的问:“娘,咱还家去不?”
太太哼哼唧唧道:“难得出来,多耍两天也不孬……”
****
余渝把廖初的原话转达给赵师她们。
两姑娘脸上明显带着失落,道了谢,垂头丧气地走了。
余渝咔嚓嚓吃着蛋烘糕,有点不明白对方份感情因何而起。
她们根本没有见过廖先生呀。
何谈喜欢?
反正……他不太懂。
晚上下班,余渝习惯『性』去廖记餐馆吃饭,谁知还没进门就被人拦住了。
“余师!”道瘦巴巴的人影从角落里跳出来,吓了他跳。
“对不起!”对方马上歉道,慌忙站到路灯底下。
余渝捂着脏做警惕状,看清来人模样后,狠狠松了口气。
人吓人,真的吓死人。
他还以为以前暗访太多,终于被人找上门来报复了呢……
他记得黑瘦的年轻人。
好像是廖记餐馆第次扩招时来的,叫胡海,干起活来很卖力。
“你找我什么事?”
余渝问道。
胡海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赧然。
“,您知道廖板的生日吗?”
“嗯?”
余渝愣了。
好端端的,你问你家板的生日是要干嘛?
生日什么的,他也不知道啊!
不对,等会!
最近为什么总有人找我问廖先生的私人问题!
胡海茫然地眨了眨眼,“因为看上去您跟板最熟……”
来廖记餐馆之前,他就听说板朋友不多,来了看,确实。
赵阿姨、宋大爷等人虽然也天天来,但毕竟有年龄差,好像都不如眼前位余师来的亲近。
听了话,余渝里就有点安慰。
对嘛,我跟廖先生是朋友哎!
然而就听胡海继续道:
“而且你们还住在起,我就着……”
“等会!”
余渝直接原地跳了起来,脸上热辣辣的,“谣言你从哪听来的?”
胡海又开始挠头,指着餐馆的方向说:
“他们都么说啊,你跟板每天都起从小区里出来。”
余渝有点抓狂。
“你也别多啊,同小区的人千上万,我们压根都不在栋楼。”
然而胡海没听进去。
或说根本不关。
他是执着的问着最初的问题,“您知道板的生日是哪天吗?”
余渝就觉得自己好像拳打进棉花里,憋的够呛。
“不知道,不过你问嘛?”
打听板的生日什么的,好像并不是合格员工必须具备的条件吧?
胡海顿时窘迫起来。
余渝隐隐看到血『色』从他黝黑的面皮底下沁出来。
年轻人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手指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拜师,我真本事,我……”
我赚大钱。
他家里很困难,砸锅卖铁才凑够了烹饪校的费。
如今好不容易毕业,却愕然发现漫长的职业生涯甚至还算不上入门。
好的餐厅都倾向于有经验的厨师,而小餐厅给的少不说,工作也累,恨不得把你当十人使唤。
正好他无中听说廖记餐馆招聘,板就是业界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廖初,他就咬牙狠,直接辞职跑来应聘了。
他原本拜师,可廖初目前却没有收徒的打算。
胡海就着,听说大城市求人办事都要表示诚的,他出来年多,虽没攒下大钱,可,可好歹能买点小礼品吧。
些话胡海虽然没说出口,但余渝也能猜到几分,就挺感慨。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廖先生的朋友,据我的了解,他是不会喜欢你样的。”
余渝认真道。
胡海的脸都白了,“啊?”
余渝道:“廖先生是很公平的人,你应该也发现了,他对你们四视同仁,并没有因为谁的履历光鲜就多照顾谁点,对吗?”
胡海愣了下,点头。
确实。
“如果你真拜师,捷径是走不通的,甚至有可能起反作用。”余渝耐道,“廖先生面冷信热,其实是很细的人,谁努力了,谁没努力,虽然嘴上不说,但肯定里都记着。
招聘还有实习期呢,何况拜师?
如果他真有收徒的打算,要你踏踏实实用做,早晚有天会事。
如果没有……”
余渝没说完。
不过胡海也到了。
如果廖初没有收徒的打算,什么也白搭。
其实些道理并不难懂。
是当局『迷』旁观清,之前胡海门思赶紧赚大钱,牛左『性』上来,差点就走了歪路。
他年纪小,没经过什么别大的波折,身边又没有亲朋师长提点,时半刻歪了也没人帮衬。
会余渝几句话,就像给他捅破了层窗户纸似的,瞬间明了。
胡海就跟被人当头敲了棒子似的,脸上青阵白阵,什么小思都没了。
他僵在原地半天没动。
良久,才狠狠吸了口气,认认真真给余渝鞠了躬。
“谢谢您,余师。”
当师的,确实不样。
见他明白了,余渝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也没说什么,是你自己得清。”
倒不是刻谦虚,而是名利的诱『惑』太大了,好多人旦起了念头,外人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
胡海虽然时糊涂,但仍能分辨好坏,就证明本『性』不错。
向余渝道谢之后,胡海挺不好思地搓了搓手,“耽搁您的时间了,余师,谢谢您,我去干活了。”
余渝笑笑,“加油!”
胡海用力点头,路小跑着从餐馆后门进去了。
余渝也跟着高兴,结果转身,就被角落里的大片阴影吓得够呛。
“谁?!”
他招谁惹谁了?
阴影动了动,慢慢走出来廖初。
也不知他在站了多久,听了多少,余渝忽然有点不自在。
他转身就往餐馆走。
廖初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么走了段。
快进门了,才听背后的人带着笑道:“谢谢余师的信任。”
余渝脸上轰的下就炸开了。
偷听!
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