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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颗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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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灼坐休息了会儿, 紊『乱』气息很快平复。

后面马上就是教师运动会和闭幕式,暂时不能回教室。她坐没,索『性』拿抹布将休息区桌椅都擦拭了一遍。

她清洗干净抹布回来, 阴沉了许久天终于下起雨来。细碎白『毛』, 拉出一层斜斜朦胧雨幕。

此时『操』场上正在进行学运动最后环节,班级接力赛。

方灼站在遮阳下了片刻, 发雨没有停歇征兆, 边上学悄悄拿出手机查了下天气预报,说这雨可能一直下到傍晚。

校方没有喊暂停, 反而让广播通知, 加快接力赛检录速度。想顶那点雨,趁跑道还没被完打湿, 将运动会完整结束。

年轻人恐怕不知道什么叫寒冷,对最后比拼只感到胸怀澎湃,未受到一点影响。穿单薄汗衫在细雨中热身。

班主任让人找了几把伞, 暂时给参赛选手挡一下,指挥其他人先将桌椅搬回教室, 剩下时间暂时自习, 具体听从广播安排。

接力结束之后,裁判急匆匆地去送比赛结果进行分数统计,运动会闭幕式则顺理成章地流产了。

不过学并不觉得遗憾, 回去路上还在感慨, 说今年这场雨太给面子,憋了三天没下,来得恰是时候。

沈慕思回头兴冲冲地问:“老班,你不用陪领导跑步了,是不是特别高兴?”

班主任跟在人群后头, 闻言勉强地笑了一下,自也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

因为她报名了八百米,参加话可以拿到百块钱奖金。为此她已经紧张了半天,内心很不情愿。但在不用跑步了,又为莫名失去百块钱难过剩下半天。实在是太亏了。

这就是人类为金钱出卖灵魂实例。

一场秋雨让天气瞬间冷了下来。

班主任怕学之前出过汗,被这邪风一吹会感冒,让他都多穿件衣服。顺道送了张卷子给他热热身。

方灼将自校服披了回去,发袖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道泥渍,当即洁癖发,又拿起肥皂去水池边清洗。

厕所外有一道狭长水池,在没什么人。方灼将手伸到水龙头下,让沁凉『液』体带走皮肤上热意,感到一阵舒适。

抬眼间,镜子中白鹭飞身影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方灼只轻轻一扫,又重新阖下眼皮,当是没有看见。男在她身后停了下来,站在离她半米开外位置。

“方灼。”他叫了声,见对方不应答,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方灼不由佩服他毅力,时又有些『迷』惘。人与人之间最大差异也不过此。明明都是人,明明说都是中国话,偏偏有严重语言障碍。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回去反思了下,我就想说,我很认真,我没有开玩笑……”他像是咬到了舌头,很艰涩地说了出来,“我是真喜欢你!”

白鹭飞态度比上回真诚了许多,态度也没有那么欠打,方灼透过镜子看他略带窘迫脸,抬手关掉水龙头。

她困『惑』地问:“我不想谈恋爱,和我不喜欢你。这句话究竟有哪里听不懂?”

“为什么啊?”白鹭飞法理解地问,“我对你不好吗?我可以给你买东西,陪你吃饭。你上次那么骂我,我也没跟你气。你也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尊重我一点?”

方灼觉得他谈喜欢挺好笑。不是说大家年轻,就一定不懂什么。他明明不了解、不熟悉方灼,只知道她一张脸过得去、经济拮据、身边没有朋友,就对她说喜欢,不停地缠在她身边。根本不在乎方灼是怎么想,还希望方灼能尊重他。

方灼不想尊重他,因为他也没有尊重自。

他话太天真了,天真到让方灼觉得被冒犯。

她转过身,正视白鹭飞,敛目思忖了一遍,开口道:“我再认真跟你说一次,我很忙,我有很多做,没有兴趣参与到你活。”

方灼平静地阐述,没有讽刺,没有怒意:“我人还没有短到,非用高三时间来谈恋爱。也没有多余精力一遍遍去回复你相问题。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他,白鹭飞嘴唇动了动,胸口憋了一股气,不冷静地问道:“你喜欢严烈对吗?”

这已经是第三个这样说人了,方灼都觉得有些烦躁,没有马上回答。然而那一瞬间迟疑落在白鹭飞眼里,衍变成了心虚默认。

他唇角肌肉向下倾斜,笑容泛冷,残忍地道:“那你以为严烈会喜欢你吗?他一双鞋可能比你一年活费还高!他对你好,可能只是随随便便一句关心。你就觉得他会喜欢你?不可能。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他,他都只是敷衍地对待。你有什么?你吃饭时候,连一点汤都别人施舍给你!”

方灼愣了下,耳边嗡得一响,脸『色』瞬地惨白。但是她表情一向很平静,此时也掩饰得很好,难过或气都看不大出来。

诚然来讲,从她规避社交、独来独往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情了。

她不是自卑,但是她讨厌别人嘲笑她家庭、她贫穷、她知。

像他这种不受父母期待,不受命运眷顾,连走好运都比别人背一点人,唯一拥有而不会被人夺走,就是尊严了。

或许在白鹭飞眼里,他这些人努力根本是不值一提。在他真心世界里,帮助义词其实是“施舍”。

方灼是真不高兴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是严烈。

就算是相年纪、相学校、相老师,平时仅隔一面墙距离,有人已经成熟稳重,有人还是任『性』偏私。

她抬起了头,想说话,发喉咙发紧发疼。

在,她也可以勾唇角吊眼尾,冷笑给对方丢去嘲讽。可是当她看白鹭飞在沉寂中闪避了眼神,脸上出悔意时候,又觉得羞辱话放在他身上纯属浪费。

白鹭飞是一个在蜜罐里长大幸运儿,看不见暖棚外风雨和在风雨中挣扎人。所以不知道戳中别人痛处是种什么感觉,又可以一刀精准地扎刺下去。

可是随社会发展,这样人越来越多。

他没有见过贫穷,身边人都很富足。所谓贫困也只是买不到心爱玩具、得不到希望嘉奖。所以他会问方灼,你为什么总是需别人帮助?你为什么自不可以?

白鹭飞不是第一个,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方灼没有办法回答。她不想告诉这些人自困窘,不想跟他解释自处境。她只是想尽快爬起来,走下去,到他不能再居高临下地方,能平视到他眼睛再和他说话。

或许这也是好,方灼希望以后再不有人面对和她一样问题。

她转过身,重新打开水龙头,将衣服上泡沫冲洗干净。

白鹭飞手足措,在后面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方灼微弯背,搓洗衣袖,看棕黑『色』泥渍逐渐淡去,最后恢复一片纯白。

她很专注地做自,仿佛身后没有别人。

然而白鹭飞觉得每一分秒都被拉得漫长,哗哗水声幻化成一把锯刀在折磨他神经,方灼沉默更是加剧了他悔意。他有点慌了,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方灼拧干水渍,将衣服在空中抖平整,稍折了一下,挂在手臂上。眼神很凉薄,很冰冷,没往他方向看一眼,就那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她身影消失,白鹭飞还怔怔站在原地。

男厕所门被推开,原本寂静声隔间里传来几道沉重脚步声。

严烈和赵佳游人这时拎湿衣服从厕所走出来,不知道已经在里面忍了多久。

严烈瞥了眼方灼离开方向,又往白鹭飞身上投了个很冷厉眼神,表情更是阴沉得陌。

“傻『逼』。”他竭力控制语气,还保持一丝平和道,“别说我欺负你,把你班人叫来。不一直想比吗?输了我滚,赢了你滚,别他妈在背地里做这么恶心。”

·

方灼把湿衣服挂在座位旁边,拿出新发下来试卷刷题。写完选择填空,往旁边一看,发严烈还没回来。

运动会闭幕仪式最后在广播里举行了,带电流声音过于吵闹,强制往众人耳朵里钻,导致大家都静不下心。只有方灼,好像大脑放空了,进入了分投入状态。

领导讲话终于结束,班主任激动地接过了话题,在讲台上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运动会总分出来了。这回我班是第三名!”

“哇!”众人欢呼鼓掌。

方灼也停下手中笔。

班主任欣慰至极,看底下这帮混世魔王都觉得慈眉善目起来。这是她带一班以来拿过最好成绩,是值得纪念成就!虽然她八百米补贴没有了,但是运动会奖金有了!

“今年大家表真非常好!我广播稿是通过率最高,给我拉了很多分!”老班不吝啬地夸奖了众人一通,又开始点名表扬,“还多亏方灼。一千五百米是双倍计分,方灼是我班唯一一个拿过这项金牌人!”

方灼在四面八方望过来视线中低下头了,话题被转移开。

她一向都是这幅宠辱不惊高人模样,众人在兴奋中也没觉察出不对来。

“还有我接力赛!我班男子接力也拿了第一!今年……”老班说终于发不对,往几个方向都瞄了眼,问道,“那几个跑接力人呢?怎么都还没回来?”

没人回答。

“班长?人呢?”

班长装傻道:“不知道啊。”

老班给他气笑了:“不知道你刚点名时候不说?!”

她感觉自这样喜怒常,这辈子都过不了更年期。

“慕思,给严烈打个电话,问他人在哪里。”

沈慕思怕她是在钓鱼执法,也装傻道:“我没有手机啊。”

老班气道:“啧,够了啊!别浪费时间,快点儿!”

沈慕思委屈巴巴地拿出手机,翻找出严烈号码,觉得严烈这次又欠了自。

电话还没有接通,人已经回来了。

严烈人灰头土脸地从教室后门走进来,衣服头发被打湿,还在滴水,走路姿势异常嚣张,像是刚刚开疆扩土回来土霸王。

严烈很有自知之明地靠墙站,只是声音洪亮得有点理直气壮,喊道:“报告!”

老班冷声问:“干什么去了?”

“打篮球去了。”严烈朝后一指,苦恼道,“隔壁班人非拽我打,没有办法。为了班级荣誉,我就去了。”

赵佳游鼻尖泛红,鼻翼一动就疼得抽气,他还想装是冻,吸了口气,一道鼻血直接淌了下来。他自没有察觉,面带骄傲地举手道:“报告老师!我赢了!”

班主任气急败坏地指他说:“你给我闭嘴!滚去医务室!”

赵佳游茫然道:“啊?”

严烈对他夸赞道:“你在有点帅。”

赵佳游不好意思起来:“真吗?”

他抬手抹了一把,看见手上血,错愕哆嗦中,方灼餐巾纸已经递了过来。

“谢谢啊。”赵佳游抽了张,顺势把脸上水也擦干净,解释说,“这就是打球过程中正常碰撞,没什么。不像隔壁那帮人,还喜欢用脸接球。”

方灼仰头看他,一瞬不瞬眼神让赵佳游自信心爆棚,产了不必错觉,正想多说句稳固一下人设,班主任已经穿过教室走到他身侧,直接拧住他耳朵往门外带。

“哎呀!!”赵佳游狼狈地躬起腰,吃痛叫道,“老师!我亲爱刘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在就去!”

赵佳游被踹去医务室,另外几个人高举手表示自绝对没有受伤。班主任干脆宣布下课,让他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

老班没当场追究几人打球或是打架,对年轻人冲突心态宽容,也相信严烈人品行。但还是警告地瞪了严烈,人群散去后,去找二班学询问情况。

2班班主任也快疯了。方灼抱衣服从走廊穿过时候,余光瞥见了隔壁教室里人,知道“用脸接球”是个什么盛况。

白鹭飞鼻青脸肿,低垂头,满目颓丧。另外几个人情况倒是好很多,但也神『色』萎靡。

他察觉到外面视线,往窗边看了一眼,方灼已经走开了。

·

这是国庆假期前最后一个晚自习。

整理了一番仪表严烈人又是人模人样,回到教室就开始闹腾。只是淋了雨,确实没以前精神。

方灼到时候,严烈正趴在桌上,眼神空虚,散漫地发呆。

方灼坐下他也没什么反应,让方灼开始犹豫,他今天突然针对白鹭飞是不是自原因。

自多情是件挺尴尬情,而且不是说人三大错觉吗?方灼没纠结多久,就将这个念头从脑海抹消出去。

班长朝这边逛了过来,停在严烈身后,跟别人说话。说到一半时候突然顿住,鼻翼翕动,警惕地问:“什么味道?”

他往严烈这边闻了闻,又往前面靠近了点,找不到源头,推攘沈慕思背质指责说:“蛋糕,是不是你?什么味道?”

沈慕思不服地说:“你为什么冤枉我!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方灼有一瞬表得很紧张,握笔手过于用力,在纸上划了一道。但她调整得很快,只是很轻地吸了口气。

严烈睁开半阖眼,从她指尖看向她脸,也直起身闻了闻,笑道:“嗯,香香,你用什么洗衣『液』?”

方灼迟钝地答:“雕?”

“雕?”严烈说,“雕还有洗衣『液』吗?”

前排女回过头,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人家说是雕牌,是肥皂,你男想搭讪能不能找个好点切入口?下一步是不是聊衣服怎么晒?”

严烈还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安排好了,笑回呛道:“你为什么教我做?”

班长不顾沈慕思万般抗拒,从他桌下储物箱里成功搜出一包辣条,斥责道:“你还说不是!这是多久之前零食?!”

“咦?”沈慕思志自也困『惑』了声,说,“大概是怕被烈烈抢走所以藏了起来。”

严烈拍他脑袋:“谁吃你辣条!”

沈慕思很不甘心地将东西丢了,又在班长监督下把座位整个搜查了一遍。

方灼看他忙上忙下,嘴里还不停嘟囔,自注意力也开始分散。

白鹭飞话让她回忆起了一些很不好东西,以致于她反应过激得甚至有点失态。她觉得这样不行,都是些关紧,不需回顾过去。

一双手曲指在她桌上叩击声。

方灼缓缓转过视线,听严烈笑『吟』『吟』地问:“我家秃还好吗?”

方灼:“谁?”

“我鸡祥物啊!”严烈激动地说,“它不会死了吧?”

方灼默了秒,说:“它挺好。”

“那就好。”严烈松了口气,软声道,“你回去后能给我发张它照片吗?”

方灼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彩信太贵了。为了一只鸡?怎么可能。

严烈没想到她拒绝得那么干脆,表情有些失望,手指在桌上戳了戳,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

方灼反问道:“你国庆也一个人在家?”

严烈点头:“对啊。”

她今天真不大理智,以致于当她脱口而出时候,她都没明白这句话逻辑上合理『性』,直接发出了很像是欲盖弥彰邀请:“那你不自过去看看?”

严烈一时没答,没消化过来。

方灼干睁眼,在不多解释一句选项上迟疑挣扎。还没推导出结果,严烈先一步说道:“好啊!”

似乎怕她反悔,又多问了一句:“明天几点?”

明天没有课程安排。今晚老师就会布置完业,让学自安排离校时间。

方灼说:“稍微早一点吧。8点先去食堂吃早饭。”

严烈积极地拿出手机设置好闹铃,又想起没法通知方灼,说:“先到人在宿舍楼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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