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重新躺回实验室的手术台上。
男人进来后没有急着看她的状态，他走到操作台边上摆弄几只试管。
玻璃瓶的响声在安静的实验室显得异常突兀。
温虞躺了一会，发现他仍旧在专心做实验，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就在她以为，这人只是个单纯的科学疯子后，突然感受到有人在靠近。
她的神经，猛得绷紧！
进入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步子在距离她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住，“醒了就睁开眼。”
“……”
“是不是非要我给你的胳膊来一针，你才知道要醒？”
玩味的声音，与记忆里的男人重合。
她猛地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是透亮的金色，看着温虞时像是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眼里是一片深沉的郁色。
“廖原！”
她从来不叫养父爸爸，她一直都以名字相称，这也是廖原自己的意思。
但眼前这个男人英俊地过分，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养父！
印象里，养父就是个普通中年男人。
“你不是他……”
她戒备道：“你是谁？！”
又是钻进躯壳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看了她一眼，他伸手拿过边上的试管，继续摆弄里面的液体，“当年离开的时候，我记得你一直在哭，现在……”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变化挺大。”
“廖原在哪？”
温虞现在只关心养父的下落，对面前这个科学狂人没有半点耐心：“如果他死了，我会要你给他陪葬。”
男人摆弄试管的手顿了一下。
“真是长大了，连说出来的话都跟她一样。”
俊朗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我就是廖原。”
“养了你多年的……父亲。”
他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分别这么多年，不来抱抱我，叙叙旧么？”
“你不是他。”
温虞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她不相信印象里那个善良的男人会是眼前无恶不作的疯子！
廖原放下手里的试剂，摘掉白色的手套。
“我捡到你的那个晚上正下着雨，你差点被路边的几个痞子带去玷污。”
温虞的瞳孔猛地一缩。
熟悉的记忆在眼前浮现。
遇到养父的那个晚上，她发现有佣兵盯上了孤儿院，便连夜摆脱孤儿院的眼线翻墙而出。
她本想拉着小伙伴一起，可想到可能会害死他，最终头也不回地跑了。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她一个人躲躲藏藏，路上遇到一个被欺负的孩子，她狠下心没有管。
但他就像是吃准了她会心软，跟着她三天。
路上还用讨来的星币给她买营养液。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温虞喝了一口劣质的营养液，问他。
“因为你像我姐姐。”
他咧开嘴笑：“我想跟你一起。”
那个小孩长得很像孤儿院里最小的孩子，拉着她的衣角就像迷途的小羊羔。
两人就像最亲密的亲人，依偎取暖。
他们在好心的老板店里帮忙，赚取零星的星币，吃剩饭剩菜，晚上就睡在垃圾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温虞看见联邦放出来的救助广告——收年纪小的流浪者前往首都星，符合条件者赠与船票一张。
那可是首都星啊。
改变命运的人间天堂。
小羊羔问：“姐姐，你会离开吗？”
“……不知道。”
她总觉得联邦那群家伙不会那么好心。
但现在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让她想着要去搏一搏。
她带着小羊羔去了报名处，考察者给了她船票，却没有给小羔羊。
温虞把手里存下来的星币和财产清点好，交给小羔羊。
“姐姐，能不能不要走？”他哭了。
哭得很伤心。
但温虞没有改变主意。
她把所有东西留给小羔羊，还告诉他之后要怎么保护自己。
“姐姐，我想去教堂做祷告，祈求你平安到首都星。”
“……好。”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雨，她心一软，带着他去了无人问津的破教堂。
很快，大门被破开，有备而来的几个alpha带着工具，只几下就将她打倒在地。
他们就像是最恶劣的猛兽，将她身上的几处骨头打到粉碎。
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
鲜血洗刷整个教堂，他们却像恶魔一样在狂欢。
几个alpha把她打得奄奄一息。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那个小乞丐跪在一边，哭喊：“我已经把她给你们带过来了，你们答应好放了我的……还有，她的船票也是我的！你们不能抢，不能……”
原来是他啊。
“哈哈哈哈我们哥几个的话你什么时候也信了？”
“先让我们好好爽爽……”
她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耳边充斥着那个小乞丐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几个alpha畅快的吼叫。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直到一个穿着卡其色骑士装的男人提着长枪闯入，用她从没见过的武器一通暴力输出，把那几个人渣打成烟花。
男人的脸特别英俊，尤其是纤长深邃的睫毛，还有笑起来自带一股痞气，看着就不像好人。
但，长得挺漂亮的。
像天使。
她可能是要死了吧。
不然怎么会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眼前的面孔依旧俊朗，只是眼底已经没了温柔的光。
在陷入回忆的那几秒，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男人身上有一股常年沉浸在实验室的药水味，不难闻，但这一刻却令她感到陌生。
“小鱼。”
“你忘了。”
“是我，在那个破教堂，救了你啊。”
温虞咬着牙：“就算知道这个又怎么样？你不是他。”
廖原猜到她不会立马接受他的新身份，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弯腰的瞬间换了一张脸——
“那，如果这样呢？”
“你还不认识我？”
“小虞。”
“你就是太固执了，以后会吃苦的。”
这是养父最经常劝她的话。
温虞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张脸，这个声音，还有这份记忆……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廖原？
“小虞。”
“一切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男人轻轻抚上她的脸：“我们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