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眼前一黑，半晌后脑处才传来一阵剧痛，人也跟着天旋地转的，一时站不起身来，四肢扑腾着，却连个能让她起身的助力都没有。
顾旭倒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床上躺着的顾清远，再看看地上扑腾的李氏，心里烦得要命。
“ 你说说你们，还有个能干成事儿的吗？就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一个个的，就长了吃饭花钱的脑袋，现在整个二房就我一个人撑着，累死我了你们好去喝西北风是不是？”
“相公，远哥儿可是为了你的计划才变成这样的，他差点儿连小命儿都没有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李氏那股眩晕劲儿还没有缓过来，再听到顾旭这番话，晕得就更厉害了。
她为了顾清远，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跟顾旭争执起来。
“你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
顾旭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在他面前一向是逆来顺受，就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还是大声说话了，怎么着吗，寻思娘现在不在家里，就没人能镇的住她了？
“这个破计划，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那苏青柠是什么好相与，这么简单就让你们给糊弄过去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现在好了，家里躺了一个，治病吃药哪个不要钱？”
“这是给我帮忙呢，还是给我添堵呢？”
顾旭越说越气，像是忘记了最开始提出要使用苦肉计的人是他。
“相公，这事儿孩子还不是体谅你才这么做的？那可是毒蛇啊，生生咬了一口，你是没看到之前疗伤的时候，那血流的，孩子又是生生给疼晕过去，你就不心疼啊？”
若是搁在以往，李氏被顾旭那么一凶，马上就闭嘴了，缩头缩脑的，恨不得立刻消失了才好，可现在她这一句跟着一句的，竟像是要跟顾旭争出个理来似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李氏的脸上，她才刚刚半直起身，就被这一巴掌抽得又坐倒回去。
刚才已经被撞过一次的后脑勺又狠狠磕了一下，这回她是再也起不来了，直接两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娘，娘啊！”
原本一直缩在门外的顾清菲看见娘晕了，后脑处流出一大滩血来，顿时吓得毛了手脚，猛地冲出来扑在她身上，，一边摇晃着李氏，一边抹着眼泪号啕大哭。
顾旭原本也被李氏的样子吓了一跳，可是顾清菲这么一哭，就把他心中那股无名火又勾起来了。
“哭什么哭？嚎丧似的，老子还没死呢！想给你娘你哥哭丧，滚外面哭去！一个两个的不省心。我告诉你，赶紧上你大婶娘家里去要两副伤药，给你娘上上，别到时候拖得严重了，还要老子花钱！”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冷不防大腿被人抱住了，一步没迈出去差点儿被绊倒。
“爹，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娘这样我害怕！哥哥的药还在外面煎着呢，娘现在晕了，我不会弄啊！”
顾清菲也不知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死死抱着顾旭的大腿不放。
她生怕自己这一松手，爹就跑了，到时候留下她一个人，怎么照顾娘和哥哥啊！
“那就先把你娘赶紧弄醒啊，让她煎药，就挨了一巴掌还敢给老子装死？呸！”
顾旭啐了一口，又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补充了一句：“记得啊，你大婶娘要是跟你要钱，你就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没钱。你娘是不小心摔倒的，听到没！”
他说完之后直接一蹬腿，踹开了顾清菲，转身匆匆往外面走去。
这家里家外的都不让他省心，索性出去躲个清净，那县城里的酒楼茶馆儿的，哪个不是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他怀里还揣着一个钱袋子，那是他将家里的地偷偷卖了两亩换回来的银子，够他在县城里逍遥一段儿时间了。
顾旭转身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正死死地盯着他。
顾清远是在李氏为了他顶撞顾旭的时候醒来的，在那之前他虽然是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意识已经恢复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爹娘之前全部的对话。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爹手掌心里的宝贝，以后顾家要靠着他光耀门楣的，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太多了。
明明苦肉计是爹先想出来的，自己当初提出被蛇咬的时候，他还是大力夸赞了的，可是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瞎胡闹，是过家家的小孩子把戏？
他越听越是觉得心惊，越听越是觉得遍体生寒，怎么以前他没发现爹居然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顾清远一贯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他早就习惯了被爹娘捧在手掌心里，如今猛然发现这就是一个笑话，他根本就接受不了。
等到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时，顾清远才试着张嘴说话。
“清……菲……”
这一开口顾清远便愣住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来，难怪他嗓子里火辣辣得疼，就像是塞了个核桃一般，又胀又堵的，应该是蛇毒给害的。
顾清菲只顾着扑倒在李氏身上哭，她现在心慌得很，娘亲和哥哥都昏迷不醒，爹又走了，要是就撇下她一个人，那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顾清远见妹妹听不见他的话，手腕微微转动着，将床边放着的一只水碗给扫掉了。
瓷碗落地摔碎的声音惊动了顾清菲，她猛地转过头，这才发现顾清远居然醒了！
“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顾清菲拍拍胸脯，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去，就嘴巴一咧，又开始哭起来。
“哥，娘晕死过去了，还流了好多血，爹也走了，你的药我不会煎啊，我该怎么办？”
她连珠炮般的问题犹如一把重锤在顾清远脑子里不停地敲着，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大吼一声让她闭嘴才好。
只是现在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能让顾清菲的哭声停下来呢。
顾清远只能再度闭上眼睛，强自忍耐着，希望这股煎熬早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