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觉不觉得大哥好像很不高兴啊？”
顾清赫凑到顾清绎身边，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一边说还一边偷瞄着顾清琰，像是防备着会被他听到。
“大哥从来都是那张脸，你见他笑过几次？”
顾清绎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里的虎皮，这是娘亲刚才拿过来的，说是准备给他们每人做一副虎皮护膝和手套。
那头老虎的个头不小，但是要做皮袄的话，又不够他们五个人分的。
娘说了，等护膝和手套做完，再看看剩下多少皮子，说不定还能做几条暖腰出来。
这可是虎皮啊！比那些鹿皮、麂子皮都要暖和，而且还威风呢！
他的心思都放在这块虎皮上，对顾清赫的话就没有怎么在意。
“真的，二哥，大哥之前不是去给对面屋的叔叔送药吗？我隐约听到他好像喊了一声爹，只是等我从屋子里出来看的时候，他已经进那屋里去了。”
“再等大哥出来，他就有些丢了魂儿似的，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再问还瞪我，怪吓人的。”
顾清赫连忙解释着，随后又用手指捅了捅顾清绎：“二哥，要不你去问问？你跟大哥年纪不差多少，脑子也活，比我会说话，万一能问出来什么呢。”
顾清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睨了顾清赫一眼：“老三，我怎么觉得自从你上了私塾以来，心眼儿见长啊？你害怕大哥，我就不怕？要问你自己去问， 我不去。”
顾清赫虽然是被二哥窥破了心思，也只是嘿嘿地憨笑着，伸手搔了搔后脑勺。
他也是担心大哥，虽说以前大哥脸上就不怎么有笑容，但这回可不一样。
大哥看起来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是不开心那么简单，还是问一下会比较好吧。
“你们两个在那边嘀咕很久了，说什么呢？”
苏青柠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没有吓到老二老三，反而把顾清琰给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过来，眼底还有一丝来不及遮掩的慌乱，立刻就被苏青柠给捕捉到了。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她需要跟顾清琰好好地聊一下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把其他四个宝宝给应付过去。
“娘，这虎皮真漂亮，真的要给咱们做那些东西吗？不过我觉得要是拿去卖掉的话，最少也能赚个几百两银子呢！”
顾清绎刚才还在想着暖和威风的手套、暖腰和护膝，现在眼里就只有白花花的银子了，苏青柠几乎可以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一圈儿白银环绕飞舞的样子。
果然是立志以后要当第一富商的人，现在看到什么都要先估算个大概的价值，不过还没到见钱眼开的地步，就看他自己会往什么样的路子上走了
“你现在帮着清琰记账，家里的银子还不够你管啊？以后再打到老虎，娘就交给你亲自去售卖，至于这回的，还是先做来御寒比较好。”
苏青柠这么一说，顾清绎也跟着连连点头。
“好，娘的本事可大呢，之前就单独打过一头巨虎了，只是那时候直接卖给了广来楼，可少赚了不少。”
“娘答应我了，下回再有老虎，就交给我来试试，保证会卖出个极好的价钱。”
顾清绎很轻易就被打发了。
苏青柠又看向顾清赫，还不等她说话，顾清赫就起身往屋外跑：“娘，清暠说了，咱家来了个病人，该补补身子，他和清晚研究该做什么药膳好呢，我也去看看，万一需要我帮忙呢。”
一边说着，人已经跑得远了。
苏青柠摇摇头，老三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连他都能看出来顾清琰的不对劲儿，看来老大刚才受到的冲击真的很强烈。
“清琰，你过来，娘有事儿找你帮忙。”
苏青柠对顾清琰招招手，他一定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弟弟妹妹们，所以才在这儿默默地暗自神伤，那她就成全他的心思，将他带到外面去问话吧。
顾清琰走过来，默默地跟在苏青柠身后，他知道娘亲想要问他什么，可是他也不知道该 怎么说。
甚至，他现在根本连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一直跟着苏青柠走出了院子，二人才停下脚步。
苏青柠看着始终垂着头的顾清琰，还不等开口，先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我没见过你们的爹，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苏青柠开口说道。
“若是知道他们这么相似的话，我昨晚就不会将他接进家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看着那个始终垂着头的男娃，原本只是默默地在听她说话，听到这个问题后爷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微微地摇了一下头。
“在你们心里，他已经不在了，或者你们还存着一线希望，有朝一日他还会回来。只是这个人忽然出现，给了你绝大的惊喜，但是在发现他根本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时，那种绝望才让你真的相信，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对吗？”
苏青柠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很残忍，相当于是把顾清琰明明知道却不愿意承认的伤疤活生生揭开。
可她还是要说，现在唯一万幸的是，其他宝宝们还没有看到他的样貌，不会像顾清琰一样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娘，我只是…… 我……”
顾清琰抬起头，眼底有挥之不去的伤痛和迷茫。
噩耗传来的时候，他是不信的，天天月月地盼着，爹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家门口，阻止后娘对他们的虐待。
然而在一次次的失望后，他开始慢慢接受了爹不在的事实，开始明白以后只有他才是弟弟妹妹们的依靠了。
后来娘转了性子， 对他们渐渐重视、宠爱，也让他渐渐地把那些惨痛的回忆深深埋了起来，直到今天……
再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却被那样陌生的目光注视着的时候，他心底最后一块深藏着回忆的角落崩塌了，这才是他无法接受的真正原因。
爹，他才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