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坐着一位中等个子的男子，一头短发有些泛白，国字脸上那一双眼睛，给人的压抑感，和萧虎有的一拼。
不用问，这男子不是别人，肯定就是贺楠背后的那个厉老。
被他的深邃眼神盯着，再压抑，我也得梗直了脖子迎上去。
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贺楠。
见我没有一点发怵的神色，他的眼神里有了些惊讶，没了刚见我的时候的那般自信。
“照片，是你发给我的？”
“你就是厉老？”
虽然能确认他就去厉老，但我还是要亲耳听到他承认他就去厉老。
“我问，你答。”他平静的说道。
从他平静的眼神里，我能看到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担忧，更加坚定今天晚上使出的这一招是对的。
“想知道柳青青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放下你的伪装和高高在上的习惯。”
他叹气，之后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但我有的是耐心陪他慢慢等。
我不再侧身看他，同样的窝进皮质车座里，侧过头去看窗外。
看到司晨和柳青青两人又是去而复返，站在音·色酒吧门口焦急的商量着什么。
应该是返回酒吧之后没有找到我，这会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我。
两个人都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酒吧老板在没有搞清楚我和她们的关系之前，肯定也不会告诉她们。
有人在外边敲了敲车窗，厉老摇下一些车窗玻璃，外头是一位黑衣黑裤的中年人。
“厉老，医院那边有了消息，用的巧劲，伤口都很小，还达不到轻微伤的标准。”
“嗯，上来开车吧。”
车子离开的时候，他的头往我这边侧了侧，看了一眼外边正和司晨在一起焦急十分的柳青青。
“说说吧，为什么要盯上我？”车子启动之后，音乐声调的挺大，他往我这边挪了挪，好让两人都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现在的侦查手段这么高明，见面之前，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用不着故意和我绕圈子。”
他也许是第一次遇到我这种直来直往的对手，眼神又一次锋锐的看向我，见我一脸平静的靠着椅背坐着，伸手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尘，也放松了身体躺靠着椅背。
“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贺楠？”
“你可以因为柳青青的事情在这么快的时间里亲自赶过来，我也可以为了贺楠牺牲我的一切。”
“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所以对贺楠那样，是为了贺楠好呢？”
“好不好，那是贺楠自己的事情，而不是你自以为的为了贺楠好，所有打着为了别人好所做出的付出，其实哪个不是为了自己？”
……
他短暂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要知道，就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一些事情，让你进去呆个三五年不是什么难事。”
“可以啊。”我一脸笑意的看向他，谁先威胁对方，意味着他已经输了。
“我还年轻，进去几年有什么要紧的？问题是，你呢？”我笑道。
“我怎么？你还能拿我怎么着？”他也笑。
“我不能拿你怎么着，但你不要忘了，你今晚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来见我？如果柳青青和她母亲一样变成半个疯子，你说，这个世界在你眼里，会不会黯然失色？”
“你敢！”
他猛的坐直身子侧过来，那眼神，就差动手掐死我。
“你要不要试试？”
看着他因为担心柳青青而异常激动的样子，我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没有办法和她们母女两个相认，你在等，等着退休，想着退休之后认回柳青青这个女儿，再用你的一切来弥补她们母女两个，是不是？”
他的眼里有了恐慌，徒然无力的靠回椅背上。
“柳青青刚刚担心我的焦急样子，你也看到了，我有的是办法让她陷的更深，然后，我会和你当初为了前途抛弃她们母女两个的时候一样，把她当成垃圾给甩掉。”
他双手握拳，牙根紧咬，我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当然，等她自以为能从此忘记我的时候，我又会寻找机会和她重逢，再一次撕开她的伤口，直到她彻底疯魔。”
“你……”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离彻底失去理智不远。
“呵呵，你想发狂，又不敢，对不对？那你为了和萧炎之间达成的龌龊条件而抛弃贺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贺楠能不能承受这一切？当然，你也完全可以发狂的，和我一样，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主动站出来和柳青青母女相认，那我还真就没有任何办法去对付你了。”
这话，我是侧脸看着他说的，当我提到萧炎的时候，他眼里的惊诧和恐慌更甚。
还真是萧炎，他之所以要这么去对付贺楠，应该是不想让我背后有任何支持的力量吧？
他用我，又不信任我，我对穆芊芊和他之间的事情知根知底，这应该会成为萧炎心里永远的刺。
若是他萧炎日后选择了穆芊芊，反过来说，我便是给他戴了一顶很大的绿帽子。
总承包公司的业务一旦走上正轨，穆芊芊一旦生下小孩，穆家的产业一旦真正落入他和他父亲的手里。
我，
肯定会成为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
这些想法，在厉老的眼神里，我得到了答案。
“你想让我怎么做？”厉老最终不得不放弃他的尊严，做出这样的选择。
“按照你曾经的承诺，做到你该做的事情，以后，你是你，贺楠是贺楠。”
“就这样？”他好似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你做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会选择柳青青身边的那个女孩，让柳青青不会再对我有任何妄想。”
“穆芊芊呢？”他还想着要反击一下。
“柳青青知道我和穆芊芊之间的事情，也知道穆芊芊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情，劝你还是不要被萧炎拉进他和穆家之间的龌龊中来。”
他终是不再和我说什么，抬手轻轻敲了敲前面的椅子，音乐停了。
“停车吧。”
我下车之前，他又对前面的中年人说道:“姓王的，不要轻饶。”
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推开门下车，等车子离开之后，才敢伸手扯动粘在背上的衣服。
木云、黑哥和木云的父亲，还有牛叔的笔记本，教会我怎么去对付厉老这种老狐狸。
但是心里所能承受的压力大小，还得靠我自己磨炼。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找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