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拉住了夜渊的胳膊。
“你还有我。”
“夜渊,你还有我。”
夜渊心头狠狠的颤了一下。
漆黑如墨的眸光,像是陡然窥见天光,霎那间,黑夜褪去,云散日出。
“阿姐……”
是啊,他还有她……
看着神色恢复清明的夜渊,林羡松了口气。
终究,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刺激夜渊。
没办法眼见着他在悬崖边上摇摆,还伸手将他给推下去。
反正还有时间,距离夜渊恢复身份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不用这般急切,他们可以再等等。
林羡在心里面这般告诉自己。
虽然,她自己都在这理由后面,嗅到了深深的逃避意味。
“阿姐,我吓到你了?”夜渊看着脸色难看的林羡,心头懊恼又后悔。
“是,你吓到我了。”林羡看着夜渊,“你刚才那样子,我害怕极了。”
“对不起,我……”夜渊愧疚地垂下眸子。
“所以,以后不要了,难受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而不是自己一躲在这里,夜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夜渊猛然抬起头,阿姐不是在因为被他吓到了而生气,阿姐是在担心他。
“听到了没?”林羡见夜渊呆愣着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唇边,笑意绽开,刚才心头的阴霾似乎彻底消散。
“听到了。”
听到了,他还有她。
只要她还在,其他的,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虽然红月阁刚刚装修并没有多久,不过想要将它变成剧院的话,需要改动的地方实在不少。
原本用来表演歌舞的台子太小,想要用来演出远远不够,林羡找木工扩了舞台,直接拆了不少东西。
月娘虽然有些心疼,毕竟之前为了装成这个样子,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不过既然现在红月阁已经是林羡的了,那自然是她说怎么装就怎么装,月娘虽然心疼,但是倒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
半个月下来,红月阁里面已经装的差不多了,林羡的第一个剧本,也写好了。
夜恒过来的时候,林羡正在给众人分配角色,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面听着,等到林羡安排完。才笑着上前说道:“老乡,看来你这剧院还真的有点儿意思,苟富贵,勿相忘啊。”
“恒王殿下说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们这个小剧院了,我还等着,等到正式开演了,抱一抱恒王殿下的大腿,靠你帮忙介绍点达官显贵呢。”
自从红月阁的招牌拆了之后,夜恒进来倒也没了顾及。
原本她还在怀疑,月娘到底知不知道夜恒的身份,后来见在她面前喊恒王殿下,月娘也并不惊讶,再加上,现在夜恒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貌,这张脸月娘显然也是见过的。她便明白,月娘知道一切。
当然了,她也试探着问了问,只不过不管是月娘还是夜恒,显然都不想提起旧事,她便没有再追问什么。
“这好说。”夜恒一脸的轻松随意,“这皇城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达官显贵,简直就是一薅一大把。今天好像还有个什么蹴鞠比赛,你要是感兴趣,带着和夜渊去瞧瞧。”
“就算我感兴趣,夜渊也未必想去,怎么就直接带上两个人了呢。”
“得了吧,只要你想去,夜渊还能不去?根本就不用问他。”夜恒了然的开口,目光示意了一下从后面走过来的夜渊,“不信的话,试试。”
果然,听说林羡要出门,夜渊直接便要跟上。
而林羡虽然对蹴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是按照夜恒所说,今日去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之子,还有皇室宗亲,倒是一个替红月阁宣传宣传的好机会。
而且尽快熟悉一下那些达官显贵,也更便于了解一下皇城中的局势。
半个时辰之后,林羡和夜渊,跟着夜恒,到了蹴鞠场。
蹴鞠场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多是青年男子还有一些名门贵女。
而蹴鞠场内,正进行着一场比赛。
林羡和夜渊找到位置落座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赛场之中的紫衣男子。
卫一珩?
“那位是卫国公府的卫小将军。”注意到林羡的目光,夜恒以为她不识,开口介绍道。
林羡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只是细细的打量着卫一珩。
那天在街上,对方策马而过,十分匆忙,来不及细看。
此刻,蹴鞠场上,卫一珩一身紫袍,剑眉星目,飞身进球,潇洒的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而卫一珩只是挑眉一笑,整个人像是明亮皎洁的太阳,热烈耀眼,光芒四射。
果然不愧是皇城中最耀眼的少年郎,在书中就连夜云景,都难以压过他的风头。
林羡心头一阵失神,忍不住想到夜渊。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卫一珩很像夜渊的另一面。
他和夜渊有着一样的过人天赋,一样的好皮囊。
但不同的是,卫一珩活得太顺利了,光明热烈,受尽偏爱,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坦途。可是夜渊呢……
如果夜渊能够顺利的在皇城之中长大,如果他没有经历宫外的那一切,而是顶着五皇子的身份,正常的在皇城之中生活……
夜渊应该也会成为,这般明亮又耀眼的少年郎吧!
而此刻,夜渊听着周围的欢呼声,目光直直落在林羡的侧脸上。
不知道她正在想着自己的夜渊,看着林羡失神的模样,心头突然涌上了满满的慌乱。
这种慌乱程度,不管是清溪村中的李成,还是易州城中的江宿淮,都难以带来的。
阿姐在看着卫一珩出神。
也难怪,蹴鞠场上的那道身影,明亮的连他都没办法去忽视。
就像是……太阳。
灿烂耀眼。
这样的人,会是阿姐喜欢的类型吗?
这样的人,应该很难不被人喜欢吧……
日光移动,光线从夜渊身后洒了过来,因着树叶遮挡,恰好在夜渊的位置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恍然间,夜渊觉得,这阴影像是一道分割线,将他和处在阳光之中的林羡还有周围的其他人统统分割开来,一明一暗,泾渭分明,仿佛永远无法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