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景并没有注意到林羡手中多出来的药,将好不容易求来的药丸给夜渊喂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而林羡在心里面再三的同系统确认了,真的不能退货后,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跟着夜云景出了房间。
“林姑娘,你是不是知道夜渊的身世?”房间外面,夜云景开门见山的问道。
林羡没有回答,暂时从负债累累的心情中脱离出来,反问夜云景。
“太子殿下是如何拿到药的?”
“死缠烂打的恳求父皇,还有……”夜云景顿了一下,“告诉父皇,夜渊是孤那失踪多年的五弟。”
虽然他根本还没有完全确定这一点,可是情况危急,父皇那边又不肯赐药,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所以太子殿下现在是想要同我确定夜渊的身份?”
林羡看着夜云景,至少就现在看来,他对夜渊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只不过,到底是否要在现在就承认身份,这件事情应该由夜渊来决定。
虽然后面的想法,林羡并没有立刻说出口,可是夜云景还是看了出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件事情,还是等夜渊醒过来之后,孤亲自问他。”
虽然夜渊已经服下了解药,太医也说,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暂时还无法确定。
再次吩咐了人好好照顾,夜云景便离开了院子。
而等到夜云景离开,林羡在院中站了一会儿,高声开口。
“出来吧,卫小将军。”
卫一珩从房顶上飞身而下,到了林羡身边。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眼前人可不会武功。
“不是我,是太子殿下,刚才他余光看了一眼屋顶。”
瞧那模样,显然是发现了屋顶上有人。可虽然发现了,但是却并不在意,只能说明,夜云景确认对方并没有恶意,而且刚才他们的对话,听去也无妨。
夜恒前不久才离开,想想,应该也只有卫一珩了。
“你倒是敏锐。”卫一珩笑了,看着林羡不太好看的脸色,又安慰道,“如果夜渊真的是当年的五皇子,你也不用担心,有太子殿下在,自然会护着他的。”
林羡摇头,“我没担心这个。”
夜渊身份揭开是早晚的事情,至于夜云景护着夜渊……
就算暂时夜云景会这么做,可是只要按照原书情节继续发展下去,这种维护只怕也持续不了多久,很快便会站在对立面。
“那你担心什么?”
林羡叹了口气,任务和积分的事情,她自然不能对卫一珩说。
“我没担心,只是觉得有些无奈罢了。”
卫一珩想了想,劝慰道:“这皇城之中情况复杂,许多事情都无可奈何,你现在忧愁也是徒劳。”
“道理都明白,可是想要真的丝毫都不担忧,怎么可能。”林羡随口说道。
“怎么不可能,今朝有酒今朝醉,小爷可就是按照这人生准则来的。”卫一珩笑得欢畅,满满一副慵懒富贵少年郎的模样。
林羡扭过头,看着卫一珩。
天资聪颖,倍受赞誉,自出生那天起,便是一片光明坦荡。
卫一珩似乎的确是最有资格快意人生的那一个,可是,真的如此吗?
这世间,许多事都是一把双刃剑,阳光和阴影总是同时到来。
原本在看书的时候,她也认为,卫一珩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可是现在真的看到书中人有血有肉的站在自己面前,突然又觉得,只怕也并非如此。
“怎么这么看着小爷,莫不是看上小爷了?”卫一珩笑着打趣道。
林羡挑了挑眉也笑道:“只是觉得,你这个准则,格外适合你。”
“啧啧,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呢。”卫一珩眸光里滑过几分笑芒,“不过也是,放眼皇城,只怕所有人都觉得,我卫一珩是最能恣意潇洒的那一个了。”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卫国公府的重任也好,还是征战沙场,寒光铁骑的使命也罢,总归还没有彻底落在你的肩上。所以,趁着那一天到来之前,及时行乐。毕竟,卫小将军接下来的路,只怕会一步一步,越来越沉重。”
林羡的声音并不大,浅浅淡淡的,似乎还透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可是一字一句,却像是砸进了卫一珩的心里面。
他忍不住看着林羡,第一次脸上常带着的笑意褪去,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所有人都觉得,他生来便受尽荣宠和关注,都觉得,他一生坦途,可以借着卫小将军的身份,洒脱无束,快意无比。几乎没有人会去想,他此刻的幸运和顺遂的背后,还有身为卫家人必须要肩负的责任。
而也许是因为明里暗里,听到了太多这样的评价,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认同,他应当快活,应当恣意,应当洒脱。
可是,他从无一日忘记,他的责任和使命,忘记身为卫小将军,他将来必须要走的那条路。
保家卫国,铁血沙场,哪怕马革裹尸。
“怎么了?是我说的太沉重,太扫兴了?”
见卫一珩只是盯着自己不开口,林羡皱了一下眉头。
毕竟刚刚白欠了这么多积分,她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可能真的说的有些沉重了。
“没有。”卫一珩看着林羡摇头。
“那你这是?”
“我很高兴。”
“高兴?”
林羡有些狐疑的看着卫一珩这没有半点笑意的脸。
这叫高兴?
“是啊,高兴。”卫一珩点头,突然又笑了一声。
高兴有人不再只是看到,他那恣意的人生。
高兴有人透过他现在的顺遂,看到他需要肩负起的责任。
高兴有人告诉他,要及时行乐,不是因为他运气好,可以这么做,而是因为此刻他,应该这么做……
大概这种高兴,别人根本无法理解,只会觉得,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罢了。
甚至可能刚刚说出这话的林羡,都无法理解他此刻的欢喜。
可是,他还是觉得高兴。
那句话像是突然出现的一阵风,一缕光,钻进了他心里面隐藏最深的,最矫情的那个角落。
将他不愿意看见,可是却又真真切切存在的那点儿介意,那点儿无奈,照亮,驱散。
原来,他真的不必因为太过顺遂,太过幸运而觉得不安。
此刻的及时行乐,恣意洒脱,令人艳羡,本就是他卫一珩应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