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一珩了然地点了点头，“想要传旨的人不见夜渊倒是不难，咱们找个理由替他将圣旨领了也就是了，只不过这五十万两银子……”
“这件事情再想想办法，总之，先瞒一下夜渊。”
既然那位孙大人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情给夜渊找麻烦，那军费如果未能筹措好，到时候肯定不会简简单单的结束。
但无论如何，现在先让夜渊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
卫一珩应了下来，因为不确定圣旨什么时候到，于是便留在了红月阁。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宫里面果然来了人传旨。
虽然传旨的太监口口声声说着，要让夜渊亲自接旨，但最后还是碍于卫一珩的面子，就这么颁了旨。
看着圣旨上面，限期两个月筹措好军费，否则严惩不贷的字样，林羡心里面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送走了卫一珩，又收好了圣旨，林羡这才重新到了夜渊的房间。
推开房门，林羡一眼便看到了靠在床上的夜渊。
整个人浑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寒霜，又似是置身黑暗之中，举目四顾，根本无路可去。
林羡心头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夜渊？”
林羡轻轻唤了一声。
夜渊茫然地转过头，直到看到来人是林羡，一双眼睛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阿姐……”
想着隐瞒夜渊的事情，林羡忍不住有些心虚。
“我刚才和月娘她们对了一下剧本，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夜渊看着林羡。
撒谎！
阿姐心虚的时候，语气会不自觉的绷紧。
“我没事了。”夜渊收回目光。
阿姐刚才是一直和卫一珩在一起吗？
“那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林羡走到床边问道。
“不饿，没有。”夜渊摇头。
“那……”林羡还想要开口，可是却发现，自己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见林羡一时无话，夜渊终于又扭头看向了她。
“阿姐，你和卫一珩之间，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当然没有了。”林羡下意识的否认。
夜渊呼吸凝滞。
阿姐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她要对卫一珩说，暂时不能告诉自己？
刚刚这段时间里，他心头浮现过万千猜想。
而最令他害怕的那一种便是，阿姐和卫一珩两个人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生，但是害怕自己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所以决定先瞒着自己。
这个猜测，仅仅是浮现在心头，便让他觉得寒意遍布四肢。
“阿姐……”
询问的话语就在嘴边，夜渊看着林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饿了。”
这话一出，夜渊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又往那无边黑暗之中，多溺了几分。
“那你晚饭想吃什么？”林羡问道。
“都可以。”
林羡很快就去了厨房，没过多久，饭菜就端了过来。
林羡先喂夜渊喝了药，然后二人才一起吃饭。
夜渊没有再询问关于林羡和卫一珩隐瞒的事情，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随着这顿饭，也缓和了下来。
入夜，林羡打了个哈欠，看着还靠在床榻上看书的夜渊，“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好。”夜渊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林羡有些犯困的模样，“阿姐要回去休息了吗？”
“是啊，我困了。”林羡随手放下手中的话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着林羡转身要走，夜渊突然就开口：“阿姐，你今晚能留在这儿陪我吗？就像……之前在客栈中一样。”
林羡回过头，看着夜渊。
烛火之中，夜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勾魂摄魄，但又满是脆弱的神色，美的让人有些心惊。
原本想要拒绝，可是想起白日里面看到的圣旨，林羡心尖又忍不住泛起几丝心疼。
“好，你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说完，林羡重新在桌边坐下。
夜渊凝视着林羡，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将书放在床边，然后躺了下去。
烛火吹灭，只留了桌边的一盏，昏暗的光线中，林羡眼皮开始打架，渐渐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而等到林羡睡沉，床榻之上的夜渊睁开眼睛，起身下床，熟练的点了林羡的睡穴，然后轻轻的将她抱到了床上。
夜渊并未一起躺下，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林羡的睡颜，心头满足和恐慌感交织。
他知道，这一刻是他偷来的。
也许等到明天阿姐醒过来，突然就会告诉他，说她喜欢上了卫一珩。
也许在阿姐的心里面，自始至终，只是将他当做徒弟，当做弟弟……
无论他心头的喜欢和爱意如何蔓延，可能都改变不了阿姐喜欢上别人的事实。
白天里听到的那句话，就像是梦魇一般，在夜渊脑海里面疯狂的盘旋，萦绕，挥之不去。
终于，夜渊受不了了。
替林羡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小心翼翼的落在一吻后，夜渊吹灭了唯一的蜡烛，轻轻的走出了房间。
内伤未愈，稍微走的快一些，胸膛中的刺痛感便会再次传来，可是夜渊却没有一刻停下脚步。
夜风已经开始带上了几分寒凉的之感，吹得衣袍飒飒，停在卫国公府外，夜渊凝神调动内息，足尖轻点，没有顾及心头似乎要炸裂般的疼痛，飞身越过了院墙。
稳稳地站在后园中，夜渊捂着胸膛，呼吸忍不住重了几分。
“夜渊？”月色之下，正躺在假山上喝酒的卫一珩，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自家后园的夜渊。
“卫将军。”夜渊放下了手，看着假山上的卫一珩。
卫一珩一跃而下，到了夜渊面前，“你这是？”
“在下有事情，想要问一问卫将军。”
听夜渊问出白天之事，卫一珩轻皱了一下眉头，“在下答应过你阿姐，不会将这件事情……”
话未说完，卫一珩看清楚了月色之下夜渊的模样时，忍不住一愣。
俊美非常的一张脸，此刻惨白如鬼魅，而那双眼睛里面，似乎浸染着无边寒霜。
此刻的夜渊，给人的感觉仿佛是正置身在高耸的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令人心惊……
“夜渊，你就那么想知道？”
以至于不顾身上的伤，连夜飞身入府，而且……浑身上下，似乎生机马上要断绝一般。
夜渊看着卫一珩的眼睛，开口之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还望卫将军告知。”
让他用尽全身力气的，不是说出口的这句轻飘飘的话，而是，他的猜测之中，那个可能会听到的答案。
卫一珩凝视夜渊，心头诧异又疑惑，半晌过后，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我告诉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