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还挺有韧劲儿啊，还能坚持么，如果坚持不了，不如就此放弃……放心，输给本座，不算丢人！”低哑的声音从耳边掠过，如同狂沙掠过耳膜，让人浑身战栗。
说老实话，没被冥帝挑衅之前，我还真有点儿打算放弃的意思，可这会儿被人直接戳破了心思，顿时十分不爽。就冲这个，宁可耗到死也不能松手。
何况这会儿焉柒已经趁机绕到了他身后，手里的阴差符已然举过头顶，只要顺势落下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虽说不至于一击制胜，好歹也能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于是我咬紧牙关，就等着焉柒行动。
“嗖”的一声，焉柒手中的阴差符雷然下劈，带出凛凛风声，让人一阵胆寒。
可万没想到，眼看着阴差符即将命中之际，冥帝竟忽地挪开了身子，顺势绕到焉柒身后，反手去抢她手中的阴差符。
“小丫头，不属于你的东西，用起来是不会顺手的，倒不如拿给我，让我教教你怎么使用！”冥帝奋力一拽，将焉柒拽了一个踉跄，焉柒脱力松手，但冥帝也并未将阴差符攥住，眼看着阴差符腾空，一个箭步飞扑过去。
眼看着阴差符即将落入冥帝之手，突然“啪”的一声，一条黄蟒腾空而起，摇头甩尾将阴差符打开，不偏不倚，正飞向我身前。
“二哥！”
小庄高喊一声提醒，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阴差符，不等琢磨明白如何使用，这阴差符便像突然疯了一般，直接扥着我冲向被冥帝魂穿的三月红。
腾空，施法，吟咒，落魄，降灵断气，收纳魂元……
所有的流程一气呵成，根本不需要我多加思索，只需要顺着阴差符所给出的暗示顺势而为即可。虽然根本想不通这些指令是如何传入我脑海之中的，但我很确定，是阴差符主导了我的一切，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三月红和林全父子俩一样形如枯槁，不复人形。
一阵风过，尸骨被干瘪的鳞角仙包裹，不知怎地就自燃了起来，瞬间便是滔天烈焰。
“嘭……”
一声巨响，像是从外头传来的，又像是在脑海中炸开的，我只觉得脑袋一沉，便再没了意识。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意识，至少眼前还是有些光亮的，那是一道白光，惨白惨白的，白得瘆人……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开始有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又像是牲畜在奔袭，总之听上去有些慌乱，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知道我清楚地听到了冥帝的声音。
“怎么，还不打算醒吗？”
苍哑的声音徐徐入耳，带着颗粒感的语调一下一下地刮动着耳膜。
“头一回当差就把任务完成的这么漂亮，看来十王没有选错人。你爷爷也没有看错你，陆家能交到你手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然，本座也果然是慧眼识珠，从一开始就看中了你，你小子没让我失望，果真可堪大用……”
“不过，你也别得意，十王和判官这会儿给你派的差事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闲事，什么三月红、林永光，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宵小之辈，也就是能糊弄糊弄普通人罢了，真要碰上有来头的，这俩都上不去台面……”
冥帝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殷切嘱托。
我挣扎着睁开双眼，想着看看冥帝的真面目，不曾想好容易睁开一条缝，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还在晚上？
我心中纳闷儿，心说方才听着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半天，又是鸟叫又是人声的，听着也不像是晚上，怎么这会儿一睁眼就入了夜呢？
而且，就算是到了晚上，这也不该这么安静，好歹也得有点儿人气才对。
再者，这屋子里也太冷了，总感觉阴凉得厉害，这难道不是在房间里，而是进了什么地府地宫吗？
“想什么呢，眉头皱得都快长在一块儿了，这是对自己的表现还不满意吗？”一双冰凉的手覆在我眉心处，略显粗糙的指尖轻轻按动眉心，试着将其展平。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不那么清楚，如同是闷在身子里的声响，隔着肚皮传出。
腹语术。
是小庄。
“庄儿？”我唤着小庄的乳名。这名字是我起的，也只有我这么叫，我记得小的时候，也只有我这么称呼小庄的时候，他才会认真地答应。
这一次也一样，小庄很快地应了一声。
“是我。你怎么醒了，是哪儿不舒服吗？”小庄轻声问道。
“怎么这么黑，是没点灯吗？”
“你眼睛被烟火熏了，这几天得好好养着，暂时不能见光，焉姑娘给你蒙住了。”
“我眼睛……”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上果然多了条黑布。
“焉姑娘说是没什么大碍，只让你好好养着……她这两天没少给你熬药，说是再有个两天就能痊愈了。”
“哦，那还真是麻烦她了。”一直没能理清焉柒和陆家的关系，这会儿受了焉柒的恩惠，心里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啊？”
“是司空家。原本是打算把你送回太虚观养伤的，可元济和尚担心你舟车劳顿，不利于身体恢复，所以就拜托了司空家。司空家的两位少爷巴不得找你报恩，当即就答应下来，直接把正院收拾出来给你养伤，咱现在就是在司空家正院的堂屋里，这原本是司空老先生的卧房。”
“正院堂屋？这怎么能行呢，咱再怎么说也只是客人，哪有反客为主住进正院的道理？”
“都知道这个理，可司空家那二位少爷说什么都不听，就非得要以此报答你的大恩，还差点儿因为这事儿跟我翻脸呢……这俩人的脾气也真是够火爆的，一言不合就能红了眼，幸好是司马群从中说合，这才好歹把二位少爷脾气给说回去。”
“司马群？司马哀的儿子？”
“是他，他之前被三月红挟持，跟司空家的二位少爷关在一起，之前元济和尚救人的时候，把他也一并救出来了，这会儿也在司空家做客呢，你这两天敷眼睛用的茶油，就是焉姑娘托付司马群制成的。你还别说，这司马群的手艺确实了得，这茶油制出来十里飘香，光是随便闻一鼻子都能让人如痴如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