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端着酒杯,在房中踱步。
“灯花未尽酒先愁,冷锻晚夏却成秋。”
第一步,专道眼前之事,心切而不得,得而复失,失而落俗。
“庙宇晨风成佛殿,江湖夜雨葬花楼。”
第二步,世间之事莫要强求,得而复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经年流离千回唱,一时回首百转休。”
第三步,经历过,才懂得,淡然如烟,烟消云散。
“前尘如梦何所望,重逢却已是晚秋。”
第四步,过去的,过不去的,都会过去,只是过去之后再回首,心中却也少了那份执着,多了一分恬淡与安宁。
“无题。”
李恪并不知道给这首诗起什么名字好,反正都是矫揉堆砌而成,打油诗罢了,权当作无题。
众人听罢,皆是低头细品,好似在琢磨李恪此诗之意。
“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唯有李愔一言道破,觉得李恪这首诗并没有以往写的那些工整且意味深长。
李恪的这首诗,简单来说,太过直白。
“以往我总觉得任何事只要我想做,我就一定能做到。”
“以往我也总觉得只要我活着开心惬意,那么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事实上或许如此,但或许也不止如此。”
“之前的我,想法太过简单,现在我想更周全一点。”
“人,都是会变的嘛,我们唯一能谨守的,只有本心。”
“初心不忘,方得始终。”
李恪再度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闻言皆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之前的李恪在没遇到这些的事时候,当然不会不会把世事看得通透。
可当他看透了这一切,当他真正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他便会变得周全。
然而他还是那个他,只是现在的他,看上去更为稳重。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成熟。
人为什么要成熟。
单纯天真,无忧无虑不好吗?
其实并非是人自己要成熟,而是这个世界让他不得不变得成熟。
因为你无法改变世界,所以只能改变自己。
......
夜。
柴令武又出现在房内。
这是李恪在解决了李泰之后可以安安心心睡觉的第一个晚上。
当然,他也知道,李泰不会这么容易就此罢休,不然的话史书上何来李泰谋反之死?
“太子没有找你?”
李恪问到,他原本以为李承乾会找柴令武的。
因为经过今日一事,李承乾似乎已经在表明态度,长孙无忌让李恪离开长安,绝对不会空穴来风。
而李恪若不想离去,那李承乾唯一能找的人,只有柴令武。
李恪能够通过柴令武向李承乾透露自己的意思,那李承乾自然能够利用柴令武来试探李恪。
只是现在的李恪早已不是当初和的李恪,他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
而柴令武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柴令武,他对李恪言听计从。
“找过了。”
“怎么说?”
“让殿下离开京都。”
柴令武的声音始终保持着这种不咸不淡的语调。
“果然。”
“他还是觉得本王对他的威胁更大。”
李恪淡淡笑道。
而柴令武对此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看得出来,李恪与李泰的斗争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能够对整个大唐产生剧烈影响的,必然是李承乾与李恪的斗争。
“殿下打算怎么做?长孙无忌显然会站在东宫一方,朝中大臣现如今也没几个能够完全支持你的。”
“形势,不容乐观。”
柴令武看得清楚,自李泰被贬,朝中大臣就开始对李恪疏远。
因为大家都知道,李恪这么对付李泰,其实已经让李世民很是不舒服。
毕竟李世民一开始就在千方百计的维护李泰,想要保住他的一条命。
可李恪居然还是将李泰扳倒了,甚至贬为了郡王,实力一落千丈。
李恪点头,起身望向夜空。
众星拱月,银光倾泻。
“你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皇帝,没有所谓的朝廷,人人都是普通人,那会怎么样?”
“又或者,建立一个民主机构,选择合适的,有能力的人进行领导,制定一系列政策,推进社会发展,促进民生提高,这会不会更好?”
“再或者...”
“你为什么摇头。”
李恪还没说完,就看到柴令武在摇头。
“殿下不觉得此言,太过大逆不道了么?”
柴令武不懂李恪后面说的什么民主机构,什么社会发展,民主意识的提高。
他只听了四个字。
没有皇帝。
这世上岂能没有皇帝?
若没有皇帝,朝廷存在的意义何在?而他李恪楚王的身份又算什么?
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好吧。”
“看来跟你并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
李恪并未继续与他谈论这个话题。
他转过头看着柴令武道:“太子既然想让本王离开长安,他总该要谋划点什么,至少向你暗示点什么。”
“是吧?”
李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只听柴令武道:“太子的意思是,而今殿下扳倒了魏王,日后必成他的大敌,虽然就此事你们乃是合作关系,可一旦到了势必要分出你死我活的那一日,想必你们二人谁也不会留手。”
“听起来,太子始终对你还是抱着敌意的。”
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无论李恪如何跟李承乾解释,也无论李恪究竟都做了什么。
反正在李承乾眼中,李恪始终都是心腹大患。
“太子的意思是,倘若你当真不离开长安,那他便只能再度利用李泰。”
李泰虽然失势,可朝中仍有不少势力听命于他,这一点李恪知道。
而李承乾利用李泰,说白了,也就是利用这些人来对付李恪。
当初西市街项目为何被李世民一道圣旨推平?
不就是因为这些人在朝堂之上给李世民施压?让李世民没办法,只能让李泰去做做样子?
“呵呵,这倒十分符合他这太子的脾气。”
“不过想对付本王,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你替本王告诉太子一声,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知足常乐方为正道。”
李恪的嘴角嫌弃一抹弧度,脸上尽是不言而喻的自信。
柴令武听着,微微点头,却是再没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