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杰冷冷的看着说话的人。
这人他认识,名字虽然叫不上来,有些情况还是知道的。
最起码,这人是和村长郭继中属于同一个大队的。
郭继中拉拢同属一个大队的人,打压欺凌其他大队的村民。
虽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是怨声载道,但在他那一个大队里,他还是很有声望的。
他们都属于既得利益者。
“造谣、诽谤,你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父老乡亲们,刚才这小子喊话是真的大,说的是真歹毒。”
“但是,请大家想想,这小子属于那个大队的。”
“划地测量,重新分配,好地都给了谁。”
“村委会选举,大部分人都来自哪里。”
“别的我就不说了,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私下里也没少抱怨。”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被欺压了大半辈子,难道你们还要你们的儿子、孙子去经历你们曾经的痛苦吗?”
人群里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有些人眼神不善的看着前排的十几个人,很干脆的让开了路。
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
转眼间,又瓦解了一部分。
剩下的人都是坚定派,死死的守在道路中央。
“郭小杰,你这是挑拨离间,亏你还是郭家庄出来的。”
“咱村里人之间的争端,属于村里人内部的事情,是家丑。但是村长要是被抓,那打的就是咱们整个郭家庄的脸。郭小杰,你要还是承认是郭家庄的人,就走开。”
“就是,前几年后史楼的人欺负我们,十几个人被按到在地上,血都打出来了,是谁带人来救了大家。村长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也是我们村内部的事情,可以商量。”
“今天绝对不能让村长被抓走,没了村长,我们怎么和周围的村子比。”
郭小杰正想说什么时,人群后面出现了一阵骚动。
郭小杰看到,三姑郭爱玲和父亲郭富贵走了过来。
郭爱玲上来二话不说,连踹带骂,劈头盖脸的先训了众人一顿。
“长能耐了是不是?那是谁?警察,人民子弟兵。”
“都还记得十年前、二十年前,是谁帮我们大家打劫匪,扫恶霸,三年灾害时发送救命粮?”
“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们!”
“一个个老大不小的,自己没文化就算了,还要给孩子们树立不好得榜样吗?”
“气死我了,踹死你。”
说着,郭爱玲对着面前的人就是一顿踹。
郭爱玲在村里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帮过很多人的忙。
尤其是长辈,疯丫头有出息了,这是全村的骄傲。
年轻人不敢公然还手,都躲着她。
有的年轻人被赶的实在不耐烦了,就大吼道:“你别太过分,我一般轻易不打女人,但……”
啪!
这人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傍边一个长辈大声呵斥:“闭嘴,你三姑是你能说的吗?我告诉你,当年你妈难产,是你三姑安排的医院才生下来的你,你敢对你三姑不敬,老子打断你的腿。”
说是这么说,但这老人依旧没有离开位置,稳稳地站在马路中央。
年轻人有些憋屈,熊脾气上来了,大喊一声:“今天我就是不让,打死我也不让。三姑,有种,你就打死我。”
“我绝对不能看着村长被抓走。”
郭爱玲顿时没了动作,一脸哀伤,眼角隐隐有泪光浮动。
话说到这,人家对她如此忍让,她还好意思打人吗?
“唉,你们,我该怎么说你们是好啊!作孽啊!”
可怜人必有可悲之处。
这时候,郭富贵走过来,扶住了有些伤神的妹妹。
他梗了梗脖子,有些忍不住的说道:“各位,我是郭富贵,大家都是熟人了。”
“几十年了,大家在村子里过的怎么样,彼此都清楚。”
“老憨头,你和村长郭继中一个大队的,他一直偏心你们大队,我们都理解。”
“可是,他对我们这些大队呢?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家在水渠的地没了,因为我没给他送礼。”
“大头的地也没了,虽然给他送了一只老母鸡,但那块地被村长自己看上了。”
“这些都不说了,伤心事每家都有。”
“你们大队看起来好,但是还记得再往前吗?”
“老憨头,还记得你-妹妹是怎么嫁给东仓的吗?听说在婆家过的很不好,腿都被打瘸了。”
“小六子,你不是一直都在打听你二姑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你二姑是被人侮辱之后,想不开自杀的。”
“你们一个大队的,你爹现在都不想见郭继中,上了年纪的都知道,也就现在没人说罢了。”
“以前的郭继中不是这样的,唉,人是会变的。”
“我记得上学时,有老师讲过一个故事。”
“以前家穷,吃不饱饭,有小孩饿的受不了,就在村口哭。”
“晚上有个老和尚路过,慈眉善目的,就给他了一个馒头,红色的馒头吃起来很香。”
“但是当时实在太穷了,村里经常有人被饿死。”
“小孩就问老和尚,为什么不把馒头分给要饿死的人。”
“老和尚说,那些人不死,怎么给你做馒头啊。”
“各位老兄弟,他郭继中变了,这些年咱们郭家庄越来越穷,很多老人都死了。”
“怎么死的,饿死的,石头大爷临死前还说饿……”
“可是他呢,他郭继中呢,身为村长,盖起来大瓦房,买起了自行车、摩托车……”
“唉,别的我也不说了,从今天郭奉孝来我家闹,差点还要动手揍爱玲,我就看透了。”
“我不会再承认郭继中当村长了。”
“我不想看着我家三个孩子,成为一个人私欲的血馒头。”
郭小杰惊呆了。
老爹可以啊!
一番真情实意的话语,勾起了很多老黄历。
曾经的羞辱和对未来的担忧,双管齐下,那些本来迂腐的老人,都低着头红着眼让开了路。
有些事,虽然郭富贵没提,但不代表他们忘记了。
伤疤再次揭开,会显得更痛。
有小年轻没搞明白什么事,还想坚持,却被自己老子揪着耳朵扯到了一边。
仅仅一会功夫,整个道路中央,仅剩下三五个人。
有机灵的,也顾不上什么原则了,直接让开。
从众如流。
而反应慢的,就倒霉了。
刘明被阻碍了半天,早憋了一股气。
人数太多,他没办法。
法不责众。
但要是人不多,不好意思,史延南所长说了,有拒捕的,公事公办。
“来人,上,带走。”
啪!
三副手铐,一亮,三个顽固的人被推上了警车。
这一刻,半个村子的人,看的心情颇为复杂。
警车入村,无法阻挡。
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