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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行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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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她底细的,只道魏王偏宠王妃,这种场合也让她在场。知道她底细的,却是眸光闪烁,意味深长。

第82章

凤笙半途加入,其实也听得不太明白。

但能大概听出来点意思, 大意就是魏王府目前正在收拢势力, 转明为暗。

这是魏王的意思, 他手下有两个幕僚似乎有些意见, 一直劝他再考虑, 因为一旦收拢必然会有损失,而这损失是后期无法弥补的。

不过魏王很固执, 他既然决定了,很难有人能改变。

气氛不可避免凝滞了,凤笙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顺着看过去,是一个文士打扮模样的人, 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左右,也是方才劝魏王再考虑其中之一。

他眼中隐隐含着愤恨,凤笙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殿下说得没错,如今太子被废, 正是陛下猜忌之心大盛之时, 与其大出风头,不如把风头让给别人。”

寂静中,一个女声响起,正是凤笙说话了。

一时间,在场之人目光连连闪烁,接腔不是, 不接腔也不是。

茅单看过来, 皮笑肉不笑道:“王妃这么说, 莫怕是有私心。”

此言一出,室中更是静得落针可闻。

左奕早就知道这位好友生性桀骜不驯,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等莽撞之事。明摆着魏王宠爱王妃,就算心里有什么憋屈,忍着就是,何必当面直言,这不是自己找事。

他哪知晓茅单跟随魏王多年,见他苦心经营,一遭俱失,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个女人。他心中有怨,又对魏王发泄不得,不免迁怒凤笙,他甚至已经做好魏王大怒,自己离开魏王府的打算,就想让此女出丑,也免得她恬不知耻,一丝羞愧之心都无。

谁曾想凤笙并未露出任何羞愧之色,只是神色淡淡道:“我与殿下夫妻一体,能有何私心?”

魏王本来扬起的眉顿时落下,心情一阵大好,端起手边的茶来喝。

“你只见殿下损失了多少,却漏算了帝王心。太子为何会倒?难道真是因为一个方凤甫?不过是都想他倒,而最想他倒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陛下。”

“真是荒谬!陛下一直想保太子,世人皆知。”

“所以说你短视,你就别否认了。如果陛下不想他倒,方凤甫能来京城?堂堂的盐运使都能病死在上京路上,一个方凤甫何德何能就不能病死?如果陛下真想保,方凤甫别说进京了,在大理寺连话都说不出口,就会魂归九幽。”

说出这些话时,凤笙的表情极其冷淡,她一直垂目喝着茶,只那句‘你别否认了’,才抬头看了茅单一眼。

只这一眼,茅单就愣住了。

而魏王听她一口一个死的,剑眉不自觉皱起。

“太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太子一系的势力早已威胁到皇权,即使堂堂九五之尊想废掉他,也得有些拿得上台面的理由。我们假设其实最想废掉太子的人是陛下,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从表面上来看,建平帝是不想废掉太子的,他明里暗里做了太多的事,都是在阻挠太子被废,可惜无力回天。如果这一切只是帝王心术下的一场戏,那么一个年逾五十,龙体尚且安泰,还想再做几十年的皇帝的他,必然会借着有人陷害太子而进行清洗。

清洗谁?

自然是那些在废太子中出了大力的儿子们。

父弱子强,这是一个帝王最不愿见到的事,尤其下面的儿子一个个随着时间过去都长大了。在那段被囚禁在大理寺的时间,凤笙一直在想,建平帝既然想杀她,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她押解上京,甚至让那些官员在大理寺陪她演戏。

难道真是想保太子?

不,从一开始凤笙针对太子的必杀招,就是建平帝也想废掉太子,她的所有计划都是针对此而来,如果建平帝想保太子,她不可能会走到这一步。既然不是保太子,必然有所图谋,凤笙唯一能想到的可能——试探和清洗。

不光是试探太子一系,也是试探其他的皇子,谁有心图谋大位,谁暗中又隐藏了实力。当一个足够大的饼悬挂在空中,足以让所有人都丧失理智。

而她就是悬挂住那个饼的绳子,可能她的身份乃至图谋,早已尽在建平帝的掌握之中,她从来不是下这盘棋的推手,建平帝才是。

既然连她的图谋都能算到,那魏王隐瞒下的东西还能藏得住?大抵魏王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会破釜沉舟当着建平帝的面坦白一切,借着一场儿女情长,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茅单想得冷汗直流,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若说室中唯一镇定的,大抵只有魏王和凤笙。

“你作为一个谋士,应该是可圈可点,也对殿下足够忠心,不然不会坐在这里。我说你短视,不是贬义,而是你的立场从来是站在一个谋士的层面,而不是一个帝王,甚至连皇子都不是。太子能有彼时的声势,这一切俱来自于陛下,当他想收回时,也可轻而易举的收回。你怎知殿下如今拥有的一切,不是来自他的默许,既然如此,取与舍还难选择吗?”

当然难选择,其实这个症结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不到,很多人都能明白,但真正尝到权利的滋味,甚至一步步靠近那个位置,谁又能真正做到全然的舍弃?

当你舍弃时就是在赌,不光赌命,也赌运气。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① ”

这段话释义千千万,甚至很多才子还能根据此做出许多花团锦簇的文章,可让凤笙来解,不外乎一句,顺势而为。

这是她爹教给她的,也是他们方氏祖传的秘要,只传嫡系。曾经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如此神秘,却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段话,一段世人皆知的话。

可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人。

为此,她特意将之写在扇子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丢下这话,凤笙就走了,因为她想到了方彦。

……

室中依旧寂静,魏王置放茶盏的轻响打破了它。

“一切都照计划而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任何异议。

魏王步出书房,就看见廊下站着的凤笙。

她穿了一身湘妃色缂丝对襟夏褂,雪青色撒花褶裙,裙摆上嵌有珍珠裙襕,裙角上绣了几朵蝴蝶。她背对着魏王站着,身姿挺拔俏然而立,明明那么纤细,却让人不敢小觑。

魏王走了过去,从身后环住她。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爹,这些年太忙,我已经很久没想起他了。”

魏王哦了一声,尾音上扬。

“我在想能教出我的男人,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死了,难道真就像禹叔所言,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终归究底,凤笙一直对方彦之死不能释怀。

听得出她语气中惘然,魏王轻叹了口气,摩挲了下她的手指:“不要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等一切忙完。本王陪你回一趟绍兴。”

方彦移墓,进祖坟,都是禹叔一手操办的,为了大婚的事,凤笙还一直没回去看过。

“好。”凤笙点点头,又道:“等从绍兴回来,我们开一家书院吧。”

“书院?”

“你这个皇子难道真扔下一切,什么都不做了?”

当然不是,只是要拿捏住那个度,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才是把自己的性命交予别人之手,这不是魏王的性格。

“所以开一家书院,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魏王和凤笙启程去绍兴。

临行前,两人进了一趟宫,向丽妃辞行。

看得出丽妃最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眉眼都是笑。魏王在宫里安插的有人,知道最近丽妃正得圣宠。

以往丽妃得宠,是基于她的宠爱二十多年不衰,不管宫里进了再多的新人,建平帝每个月总要来看她几回。可这回截然与以往不同,这一个多月来,建平帝进后宫的次数也不过十几次,次次都是来咸福宫,偶尔还会把丽妃叫去乾清宫伴驾,所以丽妃最近在宫里风头正旺。

相对比皇后那儿,建平帝已经很久没去过了,结合太子被废,坤宁宫的处境很不好。没少有人旧事重提,说陈皇后扶起来个丽妃,最后竟成了自己的对手。

不过那些人传那些人,个人的日子还是在过,其中酸甜自有自己品尝。

“你们出去一趟也好,最近宫里宫外都不平静,别担心母妃,母妃在这宫里过了几十年,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过好。”

丽妃是带着笑送走儿子儿媳的,可凤笙心里却有几分酸涩。

“如果有一天,能把母妃接出来就好了。”虽然丽妃一直笑着,可凤笙能看出她不喜欢宫里。

魏王紧了紧自己手:“会有那一天的。”

第83章

因为不赶时间,魏王和凤笙这一路走得并不快。

就浑当是游山玩水了, 两人先去了绍兴, 从绍兴出来又去了趟扬州。当初为了将凤笙救出来, 魏王自曝其短, 暴露了自己在盐帮的布局, 不过有凤笙帮着开后门,盐帮转暗为明, 现在专门负责帮两淮官盐店押运引盐。

其实还是那个盐帮,不过换了层壳,在建平帝那里也算过了明路。不过其中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清, 这是魏王惯用的路数,从不会真正将自己隐藏起来,只会露出该露的,不该露的还是藏得严严实实。

就好比勾庆, 明面上升官了, 做了监掣同知,实际上还是盐帮的龙头老大。

这趟魏王来扬州,主要是见他,而凤笙则是见禹叔和刀七等人,他们也有很久没见过了。

魏王在扬州有处园子,两人到后就住在这里。

凤笙出去不方便, 就让人给禹叔递了信, 禹叔过来将生意上的事大概汇报了一遍, 又把最近的账本拿给凤笙。

对此,凤笙并没有拒绝,接下账本只说抽空了看。

她又关心了下禹叔生活上的事,其实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这么多年来,禹叔一直没娶妻,跟在方彦身边侍候他,如今方彦的大仇得报,凤笙做了魏王妃,两淮的事他得担着,注定不能跟在凤笙身上。

凤笙的意思就是他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成家,不图其他,总归是个伴儿,要不然太孤单。

不过这话不能挑明了说,毕竟她只是个晚辈,不过彼此心里都明白。禹叔只是笑着含糊地说了些话,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再往深里,凤笙就不好说了,她其实对她爹和禹叔的事,多多少少的也知道点儿,说多了太尴尬。

送走了禹叔,凤笙心事重重往回走。

八月的天,扬州的风景正好,这园子里的景色也是美不胜收。凤笙路过一个鱼池,见里面的锦鲤活泼得热闹,就不免多看了两眼,刚转身打算回去,碰见个熟人。

是勾庆。

勾庆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穿一身宝蓝色的长袍。他皮肤微黑,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不像是个当官的,倒像是哪儿来的风流公子哥。

这是当初凤笙见勾庆,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今依旧如此。

勾庆本是噙着笑,看见凤笙却怔忪了下,脸上的笑也没了。

一时两人都有些恍然,不约而同想起当初在盐帮的事。

当初她遭遇险境,临时乱蒙借用了他的名头脱身,他洞若观火,还是帮了她,还帮她演了场戏,暂时保了她安全,只是那次以后,两人便再未见面。

“难道方师爷忘了,我曾说过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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