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娘今天哭的有点多,头疼得慌。这次她忍住了。
她不想回家,即便哥嫂对她很好。
她这样的女人,会给家里丢脸,她不想连累家里人。
“辰月,来帮我干活。”神农天衍的声音很清楚地传遍了全村。
辰月起身,“宫奶奶我先走了。”
宫老太太暗暗松了口气,送走了这尊大佛。这丫头一看就是那种高门大户出来的,她可惹不起。
可跑到别人家里,管闲事实在是烦人。
隐娘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她出来的时候,辰月已经出了院子。
宫老太太走到了隐娘面前,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家丑不能外扬你不懂吗?你到底怎么在外面编排我的?我一把年纪了,还被个黄毛丫头教训!”
宫家大嫂听到动静忙跑了出来,她拉着隐娘就回了房间。
宫老太太还是很气,但大儿媳厉害得很,她可不敢跟进去。
隐娘看到大哥之后,试图用手遮住脸颊。
“别遮了,那么大动静,我又没聋。”宫现是心疼妹妹的,“咱娘耳根子软,平时别人说什么她都乐意听。你和萱儿都没做错什么,是咱们家没本事才会让你被欺负。这道理咱们都懂,可娘就是不懂。”
宫大嫂无奈道:“我也是一万个烦你娘,在外面听到点啥,就爱回家里闹。她是可怜,她就是这么长大的。隐娘以后别回来受气了。”
隐娘轻叹之后坐下了,她说道:“她是我娘生我养我,打我骂我也是应该的。这次是萱儿连累了家里,我应该回来看看。而且娘还带了那么多东西过去,我总想着她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可这么反反复复的,实在磨人。
宫大嫂也不能说更多了,她爹娘很疼她,因此她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对孩子好。非要让隐娘跟婆婆一刀两断,可能性不大。
这边辰月跑到了神农天衍旁边,她去雪城的时候见过四师父,因此比较熟悉。
神农天衍念叨着,“辰月啊,你们烈焰怎么那么不消停呢?虽然打的是熊霸,跟我个墨休人没关系。”
辰月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我离开之前,跟我外公外婆说了,他们这会应该在皇城呢。为啥没拦住我也不晓得。”
这些话宁莲听得一清二楚,毕竟这俩人就在她眼前呢,正在给她清理外伤。
“辰月姑娘是烈焰人啊?”宁莲好奇道。
“是啊,烈焰辰家,我外公是焰宗宗主,我在烈焰身份还挺高。”辰月笑着说道。
宁莲惊大了嘴巴,而后慢慢合上,之后才说:“这事也怪不着你,你个半大的姑娘,哪能拦得住啊。”
辰月未语。
以前她肯定是拦不住,可最近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强大。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宁莲不太习惯对方的沉默。
“你没说错什么,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无能为力。我好像并未尽力。”辰月平静地说着。
而此时苍凉晚走在路上,路上有很多人,都哭丧着脸,不少人都哭出了声。
他们口中念叨着,怎么又要打仗啊,咱们这种平民,上了战场也是送死。
用命给那些高门大户的孩子换来军功,到了一条命可能十两银子都分不到。
还有人说:我大儿子已经死在了战场,如今我二儿子也要上战场了,凭什么啊?
苍凉晚看到了刘家人,她跟在了他们后面。
刘老头一副绝望的样子,他说:“上次咱们离得远,大郎二郎三郎还没到战场,对方就撤兵了。这次恐怕没那么好运气了。怎么非得打仗呢?不能好好的吗?有什么事让那些权贵去解决啊!”
刘家六郎小声说道:“爹,别抱怨了,抱怨也改变不了什么。谁想上战场啊?这种时候官府正好想抓出头鸟立威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成亲了,这次我去吧。”
苍凉晚有些疑惑,这刘家好像人都还不错,她挪到了六郎旁边低声问道:“你们家真的把女娃卖掉过吗?”
六郎捂住了她的嘴,“这话都是别人胡说八道,我娘确实是生不出闺女,要不然也不会生一堆男娃。我家怎么可能卖孩子,又不是养不起。”
刘老头也听到了,并未生气,这事也不怪晚晚问,旁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已经解释了千百遍,还是没人信。后来干脆就直接动手了,谁废话就打谁。
苍凉晚信了。这话当时是小瞳说的,小瞳有原主的记忆,应当也是听了旁人的编排。
六郎问道:“晚晚你进城干啥去?”
苍凉晚说道:“本来是想报名参军的,宁莲让我帮她一块报名。我听了你们的话有点犹豫,宁莲本可以平安长大,躲过这一劫,我去帮她报名,不是把她往危险的地方送吗?”
宁莲要是没事也就罢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会愧疚一辈子。
六郎倒是不这么想,“咱们熊霸女子不能考科举,也是最近才能参军。宁莲身体壮,这是她的选择,她娘也被她说服了。女子想要翻身不易,只能拿命去拼。并非所有女子,都乐意相夫教子。墨休那边都有女将军了,仙后娘娘更是跑来咱们熊霸成了仙王。咱们熊霸的女子凭啥就低人一等啊?总要有人去开山劈石,给后人踏出一条路来。”
此刻苍凉晚对六郎肃然起敬,她抱拳道:“以前是我失礼了。六郎有没有拜师的打算?炎城那边有个明月书院,我觉得那边不错。”
六郎笑着摇头,“明月书院的门槛太高了,我这样的人进不去的。”
“你这样的人挺好。”苍凉晚觉得吧,熊霸这种情况,女子翻身肯定比墨休难得多。如果官员中,有六郎这样的人,倒是能好一些。
六郎犹豫了一下,他也不确定晚晚能不能听得懂,但他还是解释道:“我们家在村里是能横着走,可我要真当了官了,也长不了的。将门有将相门有相,出身就是一座大山。要么就攀上高枝,想要清清白白做个好官死路一条。”
他说完忙补充道:“爹,我不是怪你哈,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风气。”
刘老头呵呵冷笑,自家孩子他还能不了解吗?
苍凉晚沉默着。曾经的她就是那个高枝,而她有本事成为高枝,是因为她姓苍凉。
她很清楚,六郎说的是实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