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途中,贺晋之看到路边有卖风车一类的小玩意儿摊贩,便想着给魏含珠带一个回去。
“司令不如等明天再买?咱们带着含珠一同买这些小玩意儿。”
“明天是明天的。”贺晋之留下这句话,便推开车门向那小商贩走去。
“那我跟司令一起看看。”沈韵水搭上他的手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一黄包车夫拉着篷布外头围了红色罩布的黄包车疾跑而过。
这是暗号!
为了防止贺晋之事后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她和高园行约定好了,两次传递消息的绝不能是同一个人!
广场公园那位她早在刚刚到达时便注意到了,可她并没让其立即行动,一是在场人员众多,以免误伤无辜。
第二,便是想将此次出行的目的最大化实现!
她跟那人眨了两次眼睛,便是等贺晋之回府途中见机行事的意思!
而现在疾驰而过的罩了红布的黄包车,便是他们开始行动的讯息,她要做好准备!
“砰、砰砰!”
出于军人的直觉,贺晋之敏锐的躲开了第一枪,可沈韵水在他身旁,他正要把她推到安全的地方,沈韵水反而向他扑过来,两人一起滚到了摊位后。
贺晋之的卫队很快就压制住了火力,袭击的人则立刻散开了。
贺晋之没有受伤,当血腥味冲进他鼻腔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沈韵水的后背。
尚且温热的血染红了他的手。
“沈韵水!沈韵水!”贺晋之将她抱进车里,让她反趴在自己腿上。
中弹的瞬间,沈韵水只觉得像是被石头砸到了似的,随后便像是被蜜蜂蛰过后的灼烧感,还伴随着轻微的麻木。
在贺晋之把她放到腿上之后,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疼的她发冷!
纵然有心理准备,可结果却是始料未及的,她掐住贺晋之小臂。
“贺晋之,疼,好疼!”
“嗞啦!”贺晋之撕开内衬,团成球塞进她嘴里。
“咬着,有多大力就咬多大力!”
沈韵水嘴里咬着,手上掐的更用力“我不会死吧?”
沈韵水的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鬓角都湿透了。
“子弹打偏了,没伤着要害,死不了!”
沈韵水听了放松不少,鼓动舌头吐出嘴里的布料“贺晋之!”
“什么?”
“你衣服上有沙子,咯嘴!”
贺晋之气的瞪她“矫情,省点力气,取弹壳可比这疼!”
“我不想去医院,那个徐医生不是会取弹壳,我要回去。”
“别胡闹,老实趴着!”
“政府要员当街遇刺,会引起恐慌的,上面会借口怪罪你治安……”
“这不要你操心!”
“去医院!”
……
沈韵水是被饿醒的,她醒的时候,天都黑了。
趴在床上她觉得呼吸很难受,想翻身,可脑袋还晕乎乎的。
“司令,司令,夫人醒了!”
是小竹的声音。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后,贺晋之站在她床前“你可真能睡!”
沈韵水不理他“我饿。”
贺晋之扶她起来,小竹适时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
贺晋之舀了一大勺递到她嘴边,沈韵水却并不张嘴。
贺晋之又往前移了移“嗯?”
“司令,要少一点才好下口。”小竹在后边提醒他。
贺晋之只好重新舀了半勺,沈韵水还是不吃。
“你不饿了?”
沈韵水深吸一口气,忍下后背的疼,咬牙崩出一个字“烫!”
贺晋之看着冒烟的粥,低头吹了两口,沈韵水眼见着零星的几粒米粥从汤匙的边缘飞出来,粘在病床的被子上。
沈韵水刚想提醒他,汤匙就重新到了嘴边“我看见了,别挑了,我就没伺候过人!”
沈韵水便不再说话,一口一口把米粥吃了个精光。
贺晋之正要让她躺下,沈韵水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被!”
贺晋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几粒小米还粘在白色的被子上。
贺晋之脑门胀疼,指着她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司令,我来,我来!”小竹迅疾的抱了一床被子换上,还给沈韵水擦了嘴。
贺晋之正要搀着她重新趴下,小竹赶忙阻止“司令,刚吃了东西不能趴着,会压着肚子……”
气氛微微凝滞,沈韵水岔开话题。
“小竹,你去帮我灌个水袋,我暖脚用。”
小竹立刻会意,飞也似的出了病房,两脚走的极快!
“司令之前不是也遇到过袭击,今天的刺杀和之前那几次是同一股势力吗?”
“从他们的作战方式和现场留下的弹壳来看,确实是同一伙人干的!”
“司令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得罪的人可不少,但像这么明目张胆,敢在上海当街刺杀我的只有一股势力!”
“谁?”
……
沈韵水被贺晋之强行留在医院里养伤,夜深人静,可沈韵水总睡不安稳。
这病房空荡荡的,窗外呼啸的风声让人犯怵,沈韵水总觉得肩膀凉丝丝的,干脆把自己整个蒙进被子。
一会儿喘不过气,一会儿趴的脸疼又钻出来,片刻后觉得冷又缩回被窝,如此翻来覆去的折腾,沈韵水反而更清醒,半点儿睡意都没了!
“不过这次的刺杀奇怪的很,严格来说都不算是刺杀,说是骚扰都不为过!”
“按说袭击我的匪徒均属同一股势力,没道理前几次不惜代价致我于死地,这次却像过家家一样胡闹!”
“这次的袭击,不论是从人数上看还是战术上看,其目的更像是示威而不是杀我,除非他们改变了目的,不然这说不通!”
“只可惜,这次还是没抓到活口,审讯室那个又是个硬骨头,看来还得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贺晋之的话一遍遍在脑子里想起,惊异于贺晋之敏锐的同时,沈韵水也庆幸她防患于未然!
如果不是她谨慎小心,以贺晋之的心性和手段,应该很快就能查出她来!
到时候,如果贺晋之知道这次的相救也是她的算计,只怕不好善了!
窗外的风吹的愈发的紧了,伴着后背丝丝缕缕的痛感,袭来一阵阵冷意,沈韵水不由裹紧了被子,似蚕茧一般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
‘按照原定计划,她这边一得手,最多两天,江清岚就该行动了。’
‘无论如何,她明天一定要出院,这关头,可绝不能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