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是编不出来呢?”林羡忍不住问道。
“那也可以不说。”夜渊看着林羡,一双眼睛里面是满满的信任。
林羡一直看着夜渊,好半天过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夜渊,我的确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因为知道,所以才害怕许朗要对你不利。”
这句话说出口,林羡的一颗心迅速上提。
虽然关于夜渊身份这件事情,早晚是要捅破的,可她倒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么早的情况下。
得知自己知晓一切,夜渊会怎么想?
觉得自己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居心不良,不会再信任自己?
房间里面,一片静悄悄。
林羡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而面前的夜渊,只是一直看着自己,脸上神色不明,看不出任何的态度。
“夜渊……”林羡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了,“我……”
“你会离开我吗?”夜渊突然开口抢先问道。
“当然不会。”林羡下意识的回答道,说完之后,又暗暗在心里面补充了一句,至少在任务完成之前不会。
“那就够了。”夜渊露出了笑容,“只要阿姐不丢下我,那就够了。”
“你难道就不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吗?”林羡忍不住开口。
“不想。”夜渊摇头,“只要阿姐不离开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漾开,夜渊凝视着林羡,漂亮的一双凤眸流光溢彩,可是底色,却是冷的。
“阿姐,其实这样也好,你早就知道了,我也不用再去想该如何告诉你。如何告诉你,我有那样一位娘亲。如何告诉你,就算我什么都没做,我的存在也已经成了许多人的耻辱和笑话。如何告诉你,就算我因为那个人背负了这一切的耻辱,可是那个人——我的娘亲,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
说到后面,夜渊的嗓子里面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低沉呜咽,像极了小兽的哀嚎。
林羡感觉心头像是被堵满了泥浆,嗓子里像是被塞上了棉花,整个人都难受的紧。
你不是耻辱,你不是笑话,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都不应该由你去背负……
无数安慰的话语在这一刻统统涌了上来,可是却又显得分外无力,让人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些道理,夜渊又何尝不明白,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用这些道理来宽慰自己。
最终,林羡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只是伸手,握住了夜渊的手。
“夜渊,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掌心的温热传来,烫的夜渊心头瑟缩了一下,对上林羡那坚定的目光,神奇的是,夜渊所有的不安和紧张,在这一切,倾数消融。
“阿姐。”喃喃唤了一声,夜渊再次抱住了林羡,在林羡看不见的角度,脸上的笑意不断的放大。
这算是许诺吗?
这算是许诺吧!
呵,早知道捅破这层窗户纸,阿姐会心疼自己,会对自己做出许诺,他早就想办法揭破一切了。
至于阿姐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什么会来到自己身边,这一点都不重要。
他要的,是阿姐一直在自己身边。
就算她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留在自己身边的,也无所谓。
不,不仅无所谓,而且这样最好不过了。
因为这样,也许阿姐能够更在他身边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久到他有能力,有把握能够将她一直留在身边。
……
翌日,林羡醒过来的时候,一出房间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夜渊。
“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不是。”夜渊摇头,“刚起不久。”
实际上,夜渊的确是一夜没睡。
虽然他们在衙门之中,许朗那边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万一动手,就算是冲着自己来的,阿姐那边也未必安全。以防万一,他还是暗中守了一夜。
虽然看着夜渊这模样,实在不像是睡觉了的,不过林羡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时疫的事情基本都已经解决了,林羡和夜渊自然也不用继续留在衙门了,按照之前说的,回到了药铺。
而江远明为了感激林羡和夜渊,特意亲自送他们到了衙门外面,而且还让人送去了亲笔题字的牌匾。
虽然百姓们有些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有江远明这态度无疑是在告诉大家,不管怎么样,衡康堂都没有得罪朝廷。
而百姓们,也放下心来,继续在衡康堂买药。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许朗那边这几天倒是没什么大动静,只是派人想要潜入药铺,被夜渊发现打退后,便没有再有动作。除夕前一天,在江远明的欢送之下离开了易州城,开始返回皇城。
除夕夜,林羡特意准备了好几个大红包,发给了阿贵他们,热热闹闹的一起吃了年夜饭,然后便在院中守岁。
林羡窝在椅子里面,烤着炉火,顺便拿着胡萝卜逗麻辣兔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这胡萝卜原本是用红纸包着的,用林羡的话来说,这是麻辣兔头的压岁钱,哦不,压岁萝卜。
其实,这易州城中的冬天并不冷,只是夜渊放心不下,非要吩咐冬子准备了个炭火盆。
看着烧的正旺的炭火,林羡随手从搭在椅子上的毯子边缘扯下了一点流苏,扔了进去。
流苏是丝绵中混着一点儿狐狸毛编织的,一遇到火,立刻就燃了,一下子烧成了个灰烬。
麻辣兔头看着这一幕,倒是一下子兴奋了不少,连连在林羡怀里面蹦跶了好几下。
“怎么,喜欢看烧东西?”
林羡挑了挑眉,又随手扯了流苏,扔在了炭火上,麻辣兔头更兴奋了,又蹦跶了一下。
就这样,林羡将麻辣兔头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面,一人一兔,围着火盆,一个扔流苏,一个蹦跶。
夜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人兔融融”的画面,只是可怜那毯子,平白无故的快被薅秃了。
夜渊走近,声音里面是满溢出来的笑,“阿姐都多大了,还玩火。”
“瞎说,我这分明是在逗麻辣兔头开心。”林羡反驳道,虽然,她自己揪的也挺欢快的。
“那麻辣兔头它可真荣幸,阿姐对它可比对我好。”夜渊一边开口,一边伸手捞起桌上的麻辣兔头。
自从之前被夜渊从着火的房间里面救了出来,麻辣兔头倒像是生了几分良心,从那个时候开始,便不再排斥夜渊,现在乖乖的在夜渊的手臂上面趴着。
林羡闻言,又扯个了流苏,扔进了火盆里面,“喏,这个是逗你的,你开心吗?”
夜渊看着那被烧的干净的流苏,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开心。”
“那我再给你扔一个。”林羡毫不犹豫的又扔了一条。
“更开心了。”夜渊开口。
“那我再……”
“掌柜的,你就别再祸祸那毯子了。”
看着幼稚的自家掌柜还有自家公子,旁边的阿贵和冬子忍不住开口,但笑的却是一个比一个欢快。
虽然经过之前的事情,阿贵心里面还有些害怕夜渊,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只要有掌柜的在场,公子乖的就跟顺毛狗一样,啥都不用担心。
院子里面,气氛融洽,夜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怀中的麻辣兔头,看着林羡的笑,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温暖和熨帖。
直到看到来人,这种融洽欢乐的气氛,在夜渊心中,才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