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里了。”
库房之中，卫一珩直接拧开了两口大箱子上面的锁。
锁都已经生锈了，可见真的封存了许久，无人打开。
林羡查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除了一些寻常的使用物件之外，便是一些兵法书籍和一套铠甲。
“这铠甲应该是我祖父最后一次沙场征战归来时，留下来的，后来他辞去了爵位，什么都没带走，这铠甲也留了下来。”卫一珩目光停留在那铠甲之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林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视线又看向了那一堆兵法书籍。
“这一本是？”
看到那书籍之中，有一本明显大小不同，林羡抽出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兵书，看起来似乎自己将一页页纸张装订起来的，外面装订了未写书名的书壳，用作保护。
翻开两页看了看，林羡愣了一下。
“这似乎是卫老侯爷的……手记。”
闻言，卫一珩凑上来看了看，一页一页翻过去，果然都是卫老侯爷亲笔写下的。
厚厚的一本，除了一些关于战事的记录之外，最多的全部都是卫老侯爷对于卫老夫人的思念。
“关于祖父的事情，我虽然知道的不过，但小时候曾听说过，祖父不喜欢写家书，所以每每在外征战，很少给祖母写书信，可没想到……”
一字一句，竟然都记录在了这手记之中。
“想来，是害怕书信往来，会更加加剧思念吧。”林羡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看样子，这手记混在这一堆兵书之间，之前应该没有人发现过，卫老夫人应该也从未见过。
不过……
看着手中的手记，林羡心头忍不住越发有些疑惑。
“看这字字句句，卫老侯爷对老夫人显然是用情很深，后来又怎么会走的那么毅然决然，这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卫一珩皱着眉想了想，伸手将那手记翻到了最后。
泛黄的纸张上，几乎每一页都写的密密麻麻，而唯独最后一篇，只有寥寥数言。
并非你食言，只是，我不愿你兑现当初许诺。
“当初许诺？”林羡挑眉，“什么许诺？”
“不知道。”卫一珩摇了摇头，“祖母那边，几乎从不提起祖父，我自然也不知道什么许诺。”
“再找找看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林羡放下手记，继续在箱子里面翻找起来，终于，在一本兵书里面，发现了夹着的一张药方。
时隔多年，加上有没有妥善保存，所以药方上面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了，只能大概辨认。
林羡调动技能，暗暗核对了一下药方。
“这方子……似乎是用来压制人体内的毒性的。”
卫一珩一愣，“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祖父他可能中毒了？”
出了库房，卫一珩看着手中的药方和手记出神。
林羡看着他这模样，想了想，猜测着开口：“如果当年，卫老侯爷真的中毒，而且无药可医的话，那他所谓的抛下一切，和别人一起离开，可能只是为了隐瞒此事。”
“的确有这个可能，只不过……原因呢？”卫一珩顿了一下，想起手记上面的最后一句话，“难道和他们之间的许诺有关？”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当年的事情，只怕要去问老夫人，只不过，若真相真的如同我们所猜测的那样，只怕老夫人未必受得了。”
恨了怨了那么多年，结果发现，真相根本完全天差地别，这样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如果卫老侯爷真的身中剧毒，无药可医的话，那便很有可能是……客死异乡的下场。
卫一珩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我都要查清楚，至于要不要告知祖母，还是等查清当年真相之后再做决定吧。”
“好。”林羡点了点头，“你可以考虑，从这药方入手，看看是否还能够找到，当年给卫老侯爷治病的医者。”
卫一珩点头敛下了刚才的情绪，冲着林羡笑了笑，“好。”
出了卫国公府，林羡本来打算自己一人坐马车回去，可是卫一珩却执意要送她。
上了马车，还未到红月阁，半路之上，车轮却突然出了问题。
“这儿离得也不远了，我走回去就行。”林羡下了马车，开口道。
反正前面不远就是朱雀街了，现在走回去，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好，那刚好我们一起走走。”卫一珩笑着说道。
大街之上，周围来往的行人，车马，还有路两边的摊贩热热闹闹的，空气中，糖炒栗子的香气传来，浸染着一股子人间烟火。
林羡和卫一珩并肩而行，讨论着卫老侯爷的事情，两人的气氛倒是格外的融洽。
“谢谢。”卫一珩停下脚步，侧过头，认真地同林羡道了一句谢。
“谢我关心卫老夫人的身体？”林羡问道。
“算是吧，不过更多的，是谢谢你发现了那手记和药方。”卫一珩眸光中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愧疚，“祖父的东西，放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的话，只怕我根本就不会想着去看一看，自然也不可能发现这些。”
他身为晚辈，却从未想过，当年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倒是林羡，她虽然看似身为外人，却能够相信祖父对祖母的感情，对当年的事情生出质疑。
林羡没有立刻开口劝慰卫一珩，只是停下脚步，也看着他。片刻之后，突然笑了一声。
“看来，你是已经做了决定了，如果发现当年的事情的确另有隐情的话，就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祖母。”
“没错。”卫一珩坦然的笑了笑，“当年之事，一直是祖母的心结，虽然真相若真如我们猜测的一般，祖母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总归，比终其一生，怀着怨恨、痛苦要好。”
他不知道祖父当年为何会选择这么做，但是他知道，如果让祖母选择的话，她定然会更想要知道真相。哪怕那个真相，一时之间，会让人陷入痛苦和后悔之中，可是终究，是带着爱与温情的底色的。
林羡了然的点头，心中也赞同卫一珩的选择，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小心！”
卫一珩立刻将林羡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林羡一时不备，脚下恰好踩到了一枚掉落的糖炒栗子，一个不稳，扑到了卫一珩怀中。
卫一珩一僵，霎时间，有些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搁。
“林……”
“不好意思，没站稳！”林羡心头发囧，忙拽着卫一珩的胳膊，站直了身体。
“咳，没事。”卫一珩轻咳了一声，耳尖泛起一抹可疑的红，伸手扶了一下林羡。
而就在林羡站直了身子，却突然感受到左手边似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
一扭头，就看到了与朱雀街衔接转弯的街角阴影处，目光晦暗无比的夜渊……